“老陛下请坐吧,我们现在没必要剑拔弩张。”科恩的语气缓和下来,“斯比亚帝国虽然以战扬威,朕却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战争是最后的手段,而且效果并不怎么好,这个道理朕早就明白了。”
“那科恩陛下因何而来?”老皇帝真是有点弄不懂科恩的来意了。
“朕来,是因为朕的仁慈,”科恩笑了笑,“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算布卢克皇室现在已经铲除了南条约商团,但因为魔属与斯比亚的条约依然在,那么就会有其他人来负责执行。会是谁呢?黑暗魔殿的下派官员还是外面舞场中的那些肉虫?在老陛下看来,他们会比你的侄子做得更
好?会比你的侄子更具善意?或者布卢克皇室能在他们身上获得安全和利益?”
“无论以后是谁来重新组建新商团,布卢克皇室必然会在其中占据相当份额。”老皇帝正色回答,“当然会比今天的状况好。”
“是这样吗?怎么朕的看法恰好与老皇帝相反呢?”科恩只是冷冷一笑,“新商团建立之后,第一件事必然是纠集其他帝国灭掉布卢克,将老陛下你刨心挖肝以平息民愤,并将级飞呈斯比亚待城,以求得朕的宽恕!”
“你这是危言耸听!”这个瞬间,老皇帝脸色大变,居然忘记了面前坐的是科恩·凯达。
“朕并不清楚是谁在推动这件事,也不清楚别国与布卢克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但朕清楚这是个一石三鸟的阴谋。”科恩并不生气,反而显得耐心十足,“先除掉朕肯的南条约商团脑,然后颠覆容不得商团的布卢克皇室,顺便再给朕一个下马威。之后他们就顺风顺水了,正所谓升官财各得其所……如果不被朕识破,倒真是个好计谋。”
“你……你……科恩陛下……你有何依据?”
老皇帝的脸色一变再变,几乎口不能言,想来经过科恩这一指点,他也恍然明白了其中的凶险,只是一时还无法完全确定,更为可能的是他不想在科恩面前失了这份应有的“气度”,所以还有些不愿承认。
“需要朕再多说什么吗?”科恩摇摇头,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模样,“老陛下你也是几十年的皇帝了,仔细想想各方的前后作为,难道还得不出答案?”
老皇帝顿时呆立当场,无言以对。
“斯比亚帝国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陷害、圈套、阴谋、朕的生活里怎么会少得了这些?至于说到看破,老皇帝你只是布卢克的皇帝,而朕却是斯比亚的皇帝,这两个皇帝之间是有差别的。”科恩淡淡一笑,“这结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你总该知道目前对布卢克最友善的人,是朕,只有朕才不想看到这场战争。”
“斯比亚与布卢克的差距,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吧,”良久之后,老皇帝才出一声叹息,“今天才知道科恩陛下不是只凭勇武立世,可笑我等还一直腹诽陛下年轻冲动,不善谋划!没想到被仇恨和恐惧蒙蔽住双眼的,却是我等自己!”
“经历不同而已,如果朕有一个优秀的侄子,而这个侄子又在朕身边展起一个足以制衡帝国的势力的话,朕大概也会被仇恨的愤怒冲昏头脑,”科恩脸上并无得意,“加上身边的人一味唆使,也会有杀机吧!”
“多谢科恩陛下提点。”
“归根结底,这是两种体制、两种思维的冲突。布卢克帝国其实已经病得很重,而条约商团就像是稚嫩的希望之树。老陛下还没有明白,事情的起因并不这么简单”科恩说,“布卢克帝国并不是没有适应变化的能力,但需要搭配一个好机会才能有所作为。为什么不把条约商团看作是一个自我改变得好机会?说到底,斯维斯的志气并不在布卢克,老陛下非要把他当成绊脚石,这算是怎么回事?”
“科恩陛下此来,想必就是因为这件事了?科恩陛下为什么会如此看中斯维斯?朕当然知道他志不在布卢克,但科恩陛下真能容得一个以斯比亚为目标的人吗?”老皇帝考虑一阵,终痛下决心,“好吧,无论怎样,科恩陛下既然已经开口,那么布卢克皇室可以罢战!”
“罢什么战?架子已经拉开,布卢克要是不打,怎么向其他势力交代,之前与你签订协定的人会放过布卢克皇室?”
“打也不行,不打也不行,科恩陛下这是在消遣朕吗?”
“老陛下已经了解真相,自然知道该怎么办。朕是不希望看到另一场不受控制的战争。为了避免更大的悲剧,朕一向是动战争、控制战争!”科恩又一笑,“朕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所以从不替别人拿主意,但既然战争是在布卢克与南条约商团之间展开,那么相对于朕,老陛下不是有更合适的商议人选吗?”
“这……”老皇帝当然知道科恩在说谁,只是难以想象科恩会这样说。
“总算是一家人,能维持还是维持下去的好,老陛下你是长辈,细微处忍让一下又不损颜面。打仗嘛,只要是自己说了算,消耗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到
这里,科恩站起身来:“朕话尽于此,老陛下好自为之。”
“科恩陛下这就要离开了么?”布卢克老皇帝还在思索着科恩的上一句话,闻言不禁一惊。
“一个舞会已经让朕大开眼界了,还要留下来吃早饭吗?”科恩的手一挥,老皇帝的身体软倒在椅子上,已经昏睡过去。
出了大门,科恩在楼前的花园里吐了一口长气,远方的舞场上依然成双成对,与这边的清冷形成强烈对比。
“我越来越迷惑了,”乌鸦开口说,“你今晚的举止很奇怪,与往常绝不一样。”
“你迷惑算什么?连我本人都很迷惑,今天分明只是想来杀个把人,结果却变成说客了!”科恩用指头点点自己的额头,“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里萌芽,要破土而出。”
“既然已经注定要成为头上长东西的妖孽,”乌鸦一本正经的说,“那你就要祈祷上面结出好果子来。”
“你才是妖孽!”科恩呸了一口,“这边走,再从舞场里过,我怕你把持不住!”
“你确定?”乌鸦说,“从这边过去是毁在上次战争中的宫殿废墟,都还没有翻修,你现在心绪起伏,最好不要从这种乱成一团的地方过。”
“就算是废墟,也比不上我现在的心情,”科恩摇了摇头,“或者还能让我的心情好点。”
“随便你了。”乌鸦无所谓地耸耸肩,跟在科恩后面。
经过几栋楼宇,穿过一片树林,再向前几十步,福克斯堡皇宫的废墟就出现在两人眼前。在那一场战争大火后,这片宏大的皇宫已经没有翻修的可能,只能择日重建——这可能就是布卢克皇室不去翻修皇宫的根本原因,因为修筑宫殿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工程,在这个战争前夕,老皇帝的腰包里哪还能掏出闲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