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朗将杯子递到他嘴边,一边将杯子轻轻倾斜一边嘱咐:&ldo;慢慢喝。&rdo;
路远睡了十多个小时,口渴得厉害,一手抓住杯子一手抓住言朗手腕就往嘴里灌,果不其然就呛着了,一口水喷在言朗另一只垂着的手上。
路远手忙脚乱地去拍那只言朗被自己喷了水的袖子,仿佛想将水打掉似的。言朗不动声色地缩了一下手,放下水杯去拍他的背:&ldo;叫你慢点!&rdo;
猛地咳嗽着,扯得胸口又开始痛,路远却不管不顾地想去抓那只袖子却抓不着,他硬生生将咳嗽憋下去,憋得脸通红,哑声道:&ldo;手怎么了?&rdo;
言朗不答,皱眉道:&ldo;咳得胸口又痛了吧?你说说,谁在跟你抢啊?啊?&rdo;
路远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脸色似乎比平时苍白些,于是又问了一遍:&ldo;手怎么了?&rdo;
言朗笑笑:&ldo;傻小子,你当水是面粉啊,撒上去还能拍两下就掉下来,我等下去换件衣服就是了。&rdo;
&ldo;手拿过来!&rdo;
路远吼完这句话自己也愣了一下,他低低咳嗽了两声,却仍旧是不依不饶地盯着言朗。言朗平静地看着他,不笑不皱眉也不说话了。路远定了定神,伸手又去抓言朗的手,言朗这一次没有躲。
他拉过言朗的手,将袖子小心翼翼地往上提,看见那只手从手肘到手腕上方都裹着厚厚的纱布,而那纱布几乎整个都已经被血浸成了红色,可想而知伤得有多厉害。难怪呢,难怪家里温度这么低,难怪他要穿黑色的长袖衫。
路远一言不发地放下他的袖子,过了好半天才平静道:&ldo;药箱拿来我给你换药吧。&rdo;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中心摇摇
路远没问究竟是谁能把言朗伤成这样,言朗也就乐得不答,心道还省了编借口的力气。可是看着路远沉默地拆开自己的纱布,沉默地看着里面可怖的伤口,沉默地上药又沉默地重新包扎好,他心里突然开始忐忑了。
一切完成之后,路远才像是通过什么艰难的考验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而后眼眶突然一热。他知道言朗受伤必定与自己有关,此时一边羞愧自己的不自量力,一边埋怨自己不够强大,顺便抽了一半的思绪揣度言朗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一颗心顿时五味杂陈起来。
言朗眼尖,看见路远的手似乎有些发颤,又听见他的呼吸加重,于是有些讷讷地问:&ldo;是不是还疼得厉害?&rdo;
路远听见这句话,猛地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摇摇头,而后勾起一边嘴角轻笑一声,盯紧了他,语气带了些火气:&ldo;就你言朗是男人我不是吗?一点小伤而已,再痛十倍也死不了。&rdo;
沉默对视,良久,路远才红着眼睛移开目光,却猝不及防被拉进一个怀抱里。言朗没有受伤的右手紧紧箍住路远的腰,刚刚包扎好的手轻抚上他的背部,带着安抚的意味。
路远身子僵硬了片刻又放松下来,他低头将脸埋进言朗的颈窝,闻到清新的属于对方的味道,而后缓缓伸了手。他的手臂一寸一寸地收紧,最后回抱住了眼前这个人,抱住了他现今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也抱住了他猜不透的过去与未来。
路远没有问徐瑶在哪里,不是不关心,而是知道言朗一定会妥善处理,况且此情此景,他心里连自己都装不下,再也分不出心思担心其他。
第二天中午言朗就带着路远去了医院。
徐父出事当天就接到言朗的消息,说徐瑶贫血晕了过去,他匆匆来了却又匆匆走了。
两个人站在病房前的时候,徐瑶正对着窗外发呆,正是盛夏,那高大的浓阴将单独的病房衬托得静谧。因为与妖怪作了某些交换,虽然有言朗替她消了反噬,徐瑶却仍旧是耗费了巨大精气神,女孩此时看上去极苍白,侧脸显得恍惚却又平静。
路远呆立着,言朗也不催他,三个人静成了一幅画。
半晌,言朗拍拍路远的肩头,与他对视一眼,又看了徐瑶一眼,而后对着路远指了指外面的走廊。路远大致猜到了言朗要回避的原因,于是沉默地点点头。
言朗悄声离去,留下病房里的两个人与一地遥远的蝉鸣声。
徐瑶为邪物利用将路远重伤,言朗不是不恨的,可作为猎人,见多了邪祟与误入歧途的人,明白人心容易失控也容易伤人,他扪心自问过,若那人不是路远,自己对徐瑶这同为无辜的受害者必定是同情多过怪罪的。他同时心知,现在不与自己交流,对徐瑶的状况要有利得多。两厢激烈情绪的交缠之下,回避是最好的做法。
看着言朗消失在走廊尽头,路远才轻轻敲了敲门,开口道:&ldo;班长?&rdo;
女孩缓缓转过头来,神色空洞,看见路远像是辨认了片刻,认清眼前人之后她泪水突然决堤。徐瑶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路远笑笑:&ldo;我没事。&rdo;
徐瑶闻言看上去平稳了些,仍旧是愣愣地盯着他,又朝门口张望了一下,路远知道她的心思,也不避讳,坦然道:&ldo;他也来了,怕你不想见他。&rdo;
女孩心想,言老师既然肯来,那便是原谅自己了,来了又不见,却又还是在怪她。想着想着也觉得自己活该,于是自嘲地笑笑。
路远认真观察着徐瑶的表情,觉得她似乎是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沉吟片刻,他还是轻声说:&ldo;他不怪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