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ldo;娶!&rdo;
&ldo;那我就不说。&rdo;她说,果然,她没对任何人说过我尿落马力带的事。
我饱含着哀愁一步步向前走,挺想哭几声,大哭几声。猛地,一个穿红格衫的女子从高粱地里闪出来。是珠子!
&ldo;站住!&rdo;她狠狠地对我说。
&ldo;你在这干什么?&rdo;我站住了。
&ldo;你别装糊涂。要和那个搓药丸子的定亲了是不?&rdo;她尖刻地问。
&ldo;你知道了还问什么。&rdo;我垂头丧气地说。
&ldo;我怎么办?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rdo;
&ldo;珠子……你难道没听说?有人说我们是兄妹……&rdo;我心里充满了恼怒,一下子把车子掀翻,颓然蹲下去,双手捂住头。
&ldo;我问过俺娘了,我们不是兄妹。&rdo;
&ldo;到底是怎么回事?&rdo;
&ldo;你爹爱俺娘,你爷爷和奶奶给你爹娶了你娘,俺娘嫁给了俺爹‐‐就是死掉的那个二流子。就这么回事。&rdo;
&ldo;咱俩怎么办?&rdo;我迟疑地问。
&ldo;登记,结婚!&rdo;
&ldo;就怕俺爹不答应。&rdo;
&ldo;是你娶我还是你爹娶我?解放三十多年了!走,我去跟他们说。&rdo;
我跟珠子结了婚。
结婚第二年,珠子生了一个女孩,很可爱,村里人谁见了就要抱抱她。
连着几年风调雨顺,庄户人家都攒了一大把钱。珠子有心计,跟我办起一个小面粉加工厂。我们腾出厢房来安机器。厢房里满是灰尘,那盘石磨上拉满了耗子屎、蝙蝠粪。我,珠子,爹,四大娘,把两扇石磨抬出来,扔到墙旮旯里。娘背着我的小女儿看我们干活。
&ldo;奶奶,这是什么?&rdo;
&ldo;石磨。&rdo;
&ldo;什么石磨?&rdo;
&ldo;磨面的石磨。&rdo;
&ldo;什么磨面的石磨?&rdo;
&ldo;就是磨面的石磨。&rdo;
阳光好明媚。我对着门外喊:&ldo;珠子,你去弄点石灰水;要把磨房消消毒!&rdo;
我们干得欢畅,干得认真,像完成了什么重大的历史使命。
学校里放了暑假,我匆匆忙忙地收拾收拾,便乘上火车,赶回故乡去。路上,我的心情十分沉重。前些天家里来信说,我八十六岁的爷爷去世了。寒假我在家时,老人家还很硬朗,耳不聋眼不花,想不到仅仅半年多工夫,他竟溘然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