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就当做是神祗陨落好了。
说到底,柏云孤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生在军阀世家,生来就拥有不同寻常的资源。
像自己这样从淤泥里挣扎起来的人,每一步都靠着超乎寻常的毅力,才值得被称为神。
八支步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柏云孤,美人们吓得花容失色,柏云孤却犹自安坐,脸上是处变不惊的神情,好似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枪口便会调转方向。
看起来,倒是许相楼更加紧张。
他面色煞白,眼中刺出仇恨却胆怯的光,凶狠地看着柏云孤,试图从柏云孤眼中搜索到一丝畏惧。
可他失败了。
柏云孤戴着与荒漠迷彩格格不入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双眼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他心中俱震,不明白到了此时此刻,柏云孤为什么还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态度。
“孤鹰”再强大又怎么样,这间包厢里全是他的人,外面还有翟宪派来的雇佣兵层层把守,柏云孤今晚明明必死无疑,眼角眉梢却没有半丝惧意。
他不由得胆寒,怀疑是哪里出了错。
柏云孤在镜片下撩起眼皮,“这个机会,你等多久了?”
许相楼心脏紧缩,里衣被冷汗浸透。
面前这个即将毙命的男人优雅从容,语气和平日没有任何差别,像是与他闲话家常。
“你……”他自诩见惯了大场面,生死一线的境地也已经经历过,此时被柏云孤打量着,却难以自控地心惊,竟是忽地想起五年前柏云孤说的一句话——跟着我,为我做事,我让你重活一次。
“嗯?”柏云孤姿态慵懒,“想在这里解决我,你花了多长时间谋划?和谁一起谋划?我来猜猜,是翟宪吧?”
许相楼喝道:“闭嘴!你死到临头了,何必花心思想这些?”
“谁说我死到临头了?”柏云孤笑着摊开手,眯眼,“你就这么确定,能够将我抹去,然后取而代之?”
许相楼头皮发麻,恐惧拔地而起,却又立即想到,自己与翟宪已经做到了万无一失的地步。
“好吧,就算我死到临头了。”柏云孤云淡风轻道:“那我应该花心思想什么?想你为什么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许相楼双目圆睁,眼白顿时爆出红血丝。
柏云孤刚才的话,正好踩到了他的痛脚。
“你忘了你现在的地位是谁给你的了?”柏云孤说得慢条斯理,“连‘许相楼’这个名字,都是我帮你取的。你翅膀硬了,胃口看来也撑大了。”
“柏先生,我再叫你一声柏先生。”许相楼压抑着怒火与屈辱,“当年你帮我,只是将我当做你养的一条狗!你给过我尊严吗?你每一次‘施舍’,都是利用我为你卖命!”
“哦?”柏云孤叹气,“那你这个命卖得真值。有多少给人卖命的,能卖到你现在的位置?”
“你说这些没有意义。”许相楼狞笑,“你所谓的施恩,说到底不过是利用。”
“你有什么可供我利用?”
“我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