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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2页)

注:李师爷吟的诗,第一句诗出自白居易《杭州春望》,第二首出自陆游《对酒》。

第十三章谈笑皆兵马

一个人的轻功与耳目之聪敏,与内力强弱休戚相关。木头此时的功力,只需提一口气,便能跃入十丈宫墙,暮色中倏来倏往,如影似魅,浑不可见。趁着酉时初刻换岗,掩入了大内天牢。牢内的侍卫一声不出,已被他尽数点倒。

能蹲天牢的人,历来不是封疆大吏,就是王子皇孙。古礼刑不上大夫,故而天牢虽是牢,却是待遇最好的牢,徒然四壁却洁净干燥。木头无声地行到最末倒数第二间,隐身黑暗之中,便看见了铁栏那一面的祁凤翔。

他优雅地,甚至可以说是万分优雅地抱膝坐在稻糙杂乱的地上,将一袭白衣穿出了几分&ldo;跌落涂泥不染尘&rdo;的味道,正借由一方不及一尺的小窗,翘首望月,不知所思。他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根稻糙,慢慢捻揉着,稻糙在他指间柔顺地曲折团蜷。中指微微曲起,忽然一弹,稻糙团白光一闪穿过碗口粗的熟铁栏隙she了出来。

木头抬手接住,缓缓走进栏杆,水银一般的月光下浮出他俊朗的眉目,星一般明亮的眼。祁凤翔方徐徐回头,看到他时一怔。目光从他的脸上看到脚上,逡巡探究。江秋镝不复是那个沉默冷清的少年,脸廓英挺深刻,身形挺拔矫健,眉宇间却多了一份洞察的平静。

祁凤翔微微眯起眼睛,脸上神色似笑非笑道:&ldo;是你。&rdo;

木头也不说话,打开挽着的包袱,蹲下身将乌金灿然的匣子从铁栏间递进去,放在地上。祁凤翔骤然收了笑,愣了一愣,&ldo;你拿到这里来给我?&rdo;

木头并不站起,抚膝道:&ldo;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暗人随侍来见你。&rdo;

&ldo;你以为这里就这么好进?&rdo;祁凤翔缓缓摇头,语重心长道:&ldo;你不是个自大的人,却总是在不经意间贬低别人。看来这几年虎落平阳也没有磨平了这份傲气。&rdo;

木头慢慢站起身来,&ldo;我不是来和你议论人品的。有人愿意把它送给你,仅此而已。&rdo;

祁凤翔平静却不容置疑道:&ldo;我不要。&rdo;

顿了片刻,木头方问:&ldo;为什么?&rdo;

祁凤翔眸子里的光冷冽如刀,缓缓站起来,走到铁栏前,手足间却有细细的精钢链,淅娑作响。他拾起匣子,并不转身,却一扬手,匣子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精准地从狭窄的窗口飞入了夜幕。须臾落地,空旷地一响。他注视着木头的眼睛,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暗色,淡淡笑道:&ldo;不为什么,我不要她的东西。&rdo;

木头微愣之下,看出他几分负气,不由说道:&ldo;你很喜欢她。&rdo;是陈述不是疑问。这不可见的情绪,轻易被他捕捉,出言便直指人心,竟让祁凤翔一时答不上话来。他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却道:&ldo;男人之间不必谈女人,说说你吧,现在做什么?&rdo;

木头想了想,眼睛越过他头顶看着灰白的厚砖墙上,一只小壁虎趴在那里,凝固不动,&ldo;也没做什么,比你略好一点。&rdo;

祁凤翔伸开双臂给他看手腕上缚着的镣链,态度是十足的怡然大方道:&ldo;我并没有什么不好。一个人无论处在何种境地,都是一种经历,从中可以领悟种种真意。我虽经历起伏,却好过你大事未了,就从此围着女人的裙边转。&rdo;

他收了手,察量木头的神色,颇有几分感慨道:&ldo;那年在幽州戍卫营里我问你,清平世界,辅国安邦,可是人生快事?你说乱世之中激流奋击,才为快意。我曾经想,有朝一日天下大乱,你或可做我臂膀,或可做我敌手,却万万没想到你……&rdo;

他开始说到经历时,木头尚露出几分赞许之色,此时却笑了,声音低沉悦耳。祁凤翔也微笑道:&ldo;你笑什么?&rdo;

木头微微摇头道:&ldo;祁凤翔,时至今日你不替自己担忧,还在想着煽惑人。&rdo;

祁凤翔见他看了出来,也不辩,仰头望着牢顶道:&ldo;我有什么可担忧的。我父皇怕内乱要废我权爵,偏生又露出几许父子亲情来,不忍杀我,当真迂腐。身为皇帝,这种事情犹豫不决,能有什么建树。&rdo;

他如此置评令人匪夷所思,木头却点头道:&ldo;不错。他实在该将你杀了。&rdo;

祁凤翔悠悠道:&ldo;他要将我废为庶人。不如今后我也远离朝堂,和你们一起寄情山水。我们三人在一处,必定十分和睦亲爱。&rdo;

木头唇角抽了抽,却不动怒,道:&ldo;有的人仕途遇挫,便心灰意冷,散发弄舟;但你不是,你只会越挫越勇。&rdo;

祁凤翔定定地看着他,默然片刻,收了戏谑态度,道:&ldo;那你说现在我该怎么办?&rdo;

木头也肃然道:&ldo;半月之内,我救你出牢门,你从此不再招惹她。&rdo;

&ldo;我怎么招惹她了?&rdo;他反问。

&ldo;那支簪子是什么意思?&rdo;

祁凤翔抬了抬下巴,&ldo;世上没有人比你更明白它的意思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不要浪费了。&rdo;

木头冷容道:&ldo;倘若我不应呢?&rdo;

祁凤翔带着三分散漫,&ldo;别忘了四年前你是怎么重伤到了京城的。此事不了,你别想安宁,昨晚的温柔乡也长久不了。&rdo;

木头脸色愈加冷,&ldo;昨夜四更檐外那两人是你的人。&rdo;

祁凤翔笑出几许狎亵,&ldo;做这种事需得心无旁骛,才能细品其中滋味。你这样子岂不大煞风景,想必她也没什么趣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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