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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第1页）

斜阳渐西，一阵马蹄惊踏，雍渊到了。

他来时正碰见雍凉和钰儿守在屋外，本是沉敛凝重的面容，可一看见雍凉，这份沉静便崩了开，透出些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

雍凉站直了身子，朝他过来，端袖微躬了身，轻轻道了一声：&ldo;父亲。&rdo;

雍渊凝睇着他看了一会儿，沙着声音问：&ldo;你怎么在这儿？&rdo;

自云梁灭国后他们便父子分离，雍渊带着淮竹一路北上，四处招敛从前的云梁旧部，为复国而准备。那时雍凉尚且年幼，自然不方便把他带在身边，便将他寄样在了离南淮不远的一个村子里，此后十几年，由他在那里长大，雍渊再没有回去过。

一直到了几年前，大魏新君登位，云梁人的处境愈加艰难，淮竹麾下的主力逐步从长安撤回了南淮，机缘巧合之下，淮竹重遇故人，与雍凉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

纵然这样，可雍渊始终坚持不许雍凉参与云梁内部的事务，只想让他在穷乡僻壤里安安稳稳当个银匠，故而，此时他出现在这里，雍渊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雍凉默然片刻，道：&ldo;南淮那边出了些事，胥仲说动了长老们要开蛊室，青衣使让我和钰儿来寻公主，请公主回去主持大局。&rdo;

&ldo;开蛊室？胥仲他凭什么！&rdo;雍渊怒道：&ldo;蛊室历来只有孟氏王嗣才有资格开，就连两位公主都是没有资格的，胥仲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rdo;

雍凉道：&ldo;胥仲在长老们面前惯会演戏，一会儿说自己苦心寻找天泽太子多年，始终杳无音讯，恐怕太子已不在人间。一会儿又说非常时期用非常法，如今大魏内部烽烟不断，正是云梁趁隙崛起的时候，错过了这个时机恐怕会追悔莫及，长老们受他蛊惑，最终同意他开蛊室了……&rdo;

门吱呦一声被推开，孟淮竹和宁娆从里面出来，两人冲着雍渊揖礼，道了声：&ldo;义父。&rdo;

雍渊只扫了她们一眼，便直冲孟淮竹而去：&ldo;淮竹，走，咱们尽快赶回南淮，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胥仲，不能由着他来。&rdo;

孟淮竹站着未动，略微低了下颌，突然弯身跪倒在雍渊面前。

雍渊一愣，忙去扶她：&ldo;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rdo;

孟淮竹稳稳当当地跪着，道：&ldo;淮竹自私，这一次不能跟着义父回去了。我……&rdo;她看向身侧的陈宣若，他犹然沉浸在失去双亲的伤悒中，一双眼眸如蒙了层灰霭，暗暗淡淡，但唯有看向她的时候，那厚重的灰霭之后还能依稀透出些光亮来。

她攥紧了手，下定决心道：&ldo;我要陪宣若去长安，不能跟义父回南淮了。&rdo;

雍渊像是被她弄懵了，一时辨别不清她的意思，愣愣地问：&ldo;你去长安，那南淮怎么办……&rdo;

宁娆道：&ldo;我替姐姐回南淮。&rdo;

&ldo;你替？&rdo;雍渊放开孟淮竹，抬起头看向宁娆：&ldo;你怎么替？&rdo;

宁娆道：&ldo;我以姐姐的身份替她回去，我们两本就一模一样，只有小心行事，别人是认不出来的。&rdo;

&ldo;胡闹！&rdo;雍渊终于弄明白了她们的意图，厉声斥道：&ldo;南淮的情形如今凶险万分，复杂万分，即便是淮竹去都未必能应付得了，你去？你去不是羊入虎口，等着胥仲把你一口吞了！&rdo;

宁娆深吸了口气，将孟淮竹扶起推到自己身后，在雍渊炽盛的怒气里耐着性子道：&ldo;可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宣若的父母突然遇害，他必须要尽快赶回长安主持丧仪，这个时候姐姐怎么能抛下他一人？&rdo;

&ldo;怎么不能？&rdo;雍渊视线凌厉地扫向孟淮竹：&ldo;你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吗？你有资格在这个时候顾念儿女情长吗？这么长时间，你是把自己身上的担子肩负的责任都忘了吗？&rdo;

&ldo;可是姐姐已经牺牲太多了！&rdo;宁娆沉声道：&ldo;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她也只是一个姑娘家，她也有资格让人疼让人爱，难道为了一个已经破灭的云梁的尸影残骸，搭上了前二十年不够，还要把姐姐的后半生也搭上吗？&rdo;

雍渊凝睇着孟淮竹，也不知是宁娆的诘问太过锐利，还是他想起了这些年来淮竹所经历的辛酸与困苦，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宁娆见他有所松动，忙紧追直上，语气殷切道：&ldo;义父放心，我会让景怡和我一起去，胥仲对景怡多少还是有些顾念之心的。有你，有雍凉和钰儿，我相信，在胥仲面前不至于毫无胜算。&rdo;

她说着，悄悄摸到了孟淮竹的手，安慰似得捏了捏。

雍渊缄然良久，终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ldo;既然你们如此坚决，那就依着你们的意思办吧，左右我也说服不了你。&rdo;

两人俱是松了口气，道：&ldo;谢义父。&rdo;

雍渊依旧是摇头，颇为担心地看向孟淮竹，道：&ldo;长安的情形如今也不甚清明，你这一去万事得多加小心，还有……面具总是要继续带着，小心别暴露了阿娆的身份。&rdo;

孟淮竹一一应下，目光柔软，充满牵念：&ldo;义父和阿娆也要多加小心，蛊室、云梁固然重要，但危机时刻还是要自己的性命为重，希望我们来日都能安然无恙地在此相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