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福只得低声问:「王妃,万一,万一京城里有什么不妥当的呢?」
「我明白的,毕竟我也在京中住了那么久,也见了许多事,」素波不是没想到京城里的危险,而且,她又知道皇上很渣的。可不管怎么说皇上也是一个父亲,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皇上时,他对胶东王的目光,绝对是父亲的目光,如果因为自己的犹豫和多疑耽误了什么事,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她肯定地道:「我还是认为我要带胶东王回京。」
这又是王妃的底线了。
胶东王突然不再犹豫了,他听王妃的。
就如在钟山时,他就选择了听王妃的,结果完全正确。
眼下即使京城里有什么诡计,他还是应该回去看看父皇的,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眼下自己要做的是如何防范意外。
素波急着收拾行装,虽然她身边的女官都很能干,但总有一些事需要自己关注,尤其是薛清这些日子差不多就留在了慈善堂,自己也算缺了一个最有力的助手。还有胶东王,他的事自然也要自己操心,因此她就吩咐留福,「你陪王爷到海边转转,我安排些事儿。」
胶东王果然就出去了,不过他不是到海边散步,而是也安排些事儿,对于邓家、还有赵家,他不得不防。
如今胶东已经为他所有,虽不够与朝廷对抗,但自保还是有余的。
素波一面吩咐大家做事,一面令人去请薛清。
为了陪自己到胶东,薛清与相依为命的祖父分开两年多了,现在胶东王府要回京城,自然要带她一同回去。
「薛姐姐,我知道慈善堂最近事情特别多,我因为要顾王府这边只能让你一个辛苦了,」素波看着薛清,发现她竟瘦了许多,心里十分愧疚,「我这就派胶东的几个官员帮你打理慈善堂,你跟我们一起回京,路上就在车里多歇歇,但愿能养好点,薛太傅看到孙女时能不太心疼。」
薛清苦笑一声,「王妃,下官一直有事瞒着,便是累些,也罪该万死。」原本她一直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回禀王爷和王妃,但突然间的变故,还有王妃的自责,让她决定说出实情,如果王爷和王妃实在不能相容,自己就陪他而去,也不负当年的婚约。祖父就是知道了,哪怕再伤痛,也不会怪自己。
「什么事能称得上罪该万死,」素波一向听不习惯这样的词,「何况你还这样辛苦,我听青雀说你一直在照顾善堂的病人。」
「那个病人是他……」
他?素波半晌才明白他是谁,瞪大眼睛道:「他不是死于乱军之中了吗?」
「并没有,」薛清摇头道:「我也是在善堂遇到他方才知道的。」
「当日朝廷的援军与城中的守军同时进攻,牛通知道势不能敌,当即就带亲信投向了匈奴,他也被裹挟着到了大漠。在大漠里,牛通尚且要看人脸色,他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不过也好在匈奴人没有将前朝皇子放在眼里,他竟逃了出来,只不过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身边最后的几个人也都或死或走散去了。」
「可怜他从小就锦衣玉食,无数人服侍,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只剩一个人时竟然连饭也吃不上。不知在哪里听人说胶东容易讨生活,便一路讨食到了海清郡。大约一路上饥一顿饱一顿的生了病,被送到善堂,偏偏遇到了我……」
薛清说着哽咽了,「我竟然一下就认出了他……」请医熬药,小心调养,总算将人救了回来,可是薛清不知应该怎么告诉王爷和王妃,她很少回来,一是因为忙,再就是她觉得无颜见胶东王府诸人。
素波比她先落下了眼泪,「我明白的,薛姐姐,我明白的。」
「王爷也是皇子,我也为他担过心受过怕,如果他被囚禁或者怎么样的,我也一定会陪着他!所以,你没错的。」
是的,王妃从来就是这样,她善良,她会从别人的角度理解他人,这也是薛家祖孙二人选择胶东王的原因。
「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薛清茫然地低声道。他究竟是前朝的皇子,又跟着牛通打起了反旗。
薛姐姐平时一向都是冷静沉稳的风度示人的,素波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的软弱。毕竟是女人,总要为情所困呢。素波觉得自己真是长大了,不但能护住生病的胶东王,还能为薛清出主意,「薛姐姐现在一定心很乱,不如就先不回京城了,我会告诉薛太傅慈善堂暂时离不你。等他养好了病,薛姐姐也想明白了,那时再做决定。」
「可是他,王妃就这样放过了吗?」薛清之所以瞒着,也是担心胶东王知道实情后不会再容前朝皇子,就是留下命来,也会囚禁起来吧,现在纵是王妃心软,「王爷会怎么想?」
「王爷嘛,」素波虽然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可以替他决定,前朝皇子既然已经死于乱军之中了,那么现在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人,与胶东的百姓一样,只要老老实实服从朝廷,
努力地干活,都能在胶东过上好日子。」
「下官明白了,从此之后,前朝皇子已经死了,胶东多了一个寻常百姓。」薛清醒悟过来,惊喜异常地道:「多谢王妃了!」
素波又正色道:「薛姐姐,你一定要转告他,甘心做一个百姓,千万不要再卷到那些叛乱之中了。我并非因为是皇子妃才偏心本朝,而是大势如此,前朝已经没落了,新朝方才升起,所有的叛乱都不过以卵击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