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话真是肺腑之言,素波能听得出的,因此原本板着的脸便松了下来,可是就在嘴角隐约露些笑意的时候,她急忙加快了脚步回到寝殿。
这一天的饭还是御膳房送的,正是因为他早被自己养叼了口味,所以自己才不能再做了呢。不过,御膳房的菜吃多了是有些厌烦‐‐并不是御膳房没有好厨师,也不是他们备膳不用心,更不是食材不好或者手艺不精,而是,比起每顿几十道大餐,素波其实还是喜欢自己动手做点家常小菜的。
不如明天再弄些特别的东西?
春天来了,野菜入馔正是不错的选项。
素波想着睡着了,第二天一早就起便觉得头晕晕的,身子软绵绵的,才欠了欠身就又倒了下去,「我再睡一会儿。」
好在宫女们细心,见天后神色有些不对,与平时睡懒觉不大一样,赶紧报了中常侍留福,留福又请了太医,这才知道天后竟病了。
一时间开方子熬药,长乐殿内忙成一团。没一会儿皇上也急忙罢了朝回来,这时天后已经烧了起来,一张小脸红通通的,却又喊冷,盖了几层的厚被子还要抱着手炉。
太医说天后是偶感风寒,但天后不论春夏秋冬都会出门,她虽然懒了些,可却喜欢到处转转,却从没感上风感。再者过去从江阴到京城,再从京城到胶东,然后再回京城,风霜雨雪都经历不少,她都没病过,最近在宫里并没有怎么样,身边一向跟着人,起风了便有人想着给她加衣,太阳晒了便有人张起罗伞,至于饮食日用,无一不精,却偏偏病了。
皇上坐在床边端了药喂,天后却是听话,尽管蹙着眉,却喂一口喝一口,一点也不叫苦,药都喝尽后还不忘吩咐道:「给我熬一碗粥,只要稠稠的米汤。」病了没有胃口,但不吃东西也不好,喝点米汤又能养胃又好消化。
看着天后喝了药睡着了,皇上便让人又熬了一份药,然后慢慢地喝了下去。
留福在一旁便急忙劝道:「皇上若是觉得身子不好,这就传御医诊脉,然后才能开方子用药呢!」
「我没觉得身子不好,就是想着她吃了这么苦的药都是因为我,所以我也想陪着她。」
「可是天后已经睡着了,根本看不到呀!」
「我本来也不是为了让她看的。」
留福眨着一双小眼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皇上便又问:「天后前后一共打赏云哥儿多少钱了?」
「黄金百镒,钱千缗,还有几十盒子难得的食材。」
唉,这就是天后,就是偷运东西也不忘记吃的,皇上伤了一会儿神又问:「那云哥儿可将车子可弄好了?」
「做好了,正是仿我们在胶东的车子,京城车行的人都说从没有做过那样好的车子。」
「那云哥儿找了去哪里的商队?」
「他到处问了许久,去哪里的商队都问了问,似乎还没确定。」留福顿了顿就轻声问:「皇上为什么还不吩咐拿住云哥儿呢?如今凭哪一条都能将他治罪。」
「别动云哥儿,」「等天后病好了,你就找借口在凝翠宫那株最高的树下加一个梯子,再把墙外面的守卫都撤了吧。」
「可是,那样天后就要走了呀!」
「让她走吧,否则她会一直不开心。」
素波这一场病看着凶险,其实却无大碍,喝了几次药就很快便好了起来。她又借此机会在床上多歇了几天,索性把朝中的政务都不管了。
待身子大好了,便将云哥儿招来,打发了人问:「外面的事怎么样了?」
「倒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云哥儿瞧着天后,吞吞吐吐地道:「只是,天后,我们真要走吗?宫里多好啊,天下最富贵的地方,无论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都是一等一的,而且皇上待天后又多好啊,真是百依百顺了。」
富贵于素波从来不是浮云,甚至相反,她付出了许多才得到了富贵,珍惜得很呢。不过她明白,自己要的从不只是富贵啊!她便向云哥儿道:「我已经下了决心,你要是犹豫,现在还来得及……」
云哥儿急忙跪在地上道:「不论天后去哪里,小人都跟着天后,刀山火海也不怕。」
素波便点了点头,云哥儿是她仔细想过才挑出来的人,他们可是从陆府就相识了,而且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她并不会疑心他,当然也不会勉强他。现在就笑道:「我们离开京城之后,虽然比不了宫中富贵,但也不至于缺衣少食,我倒是有自信能过上不错的生活呢。」
然后,她顺手又赏了云哥儿一堆金器,「这上面都没有宫里的款识,镶的珠宝也都不显眼,到外面很容易变卖。」素波才不是清高的人呢,她很现实,多弄些硬通货总是没错的,因此这些日子她四处乱转,除了寻找机会之外,也是搜集财物。
云哥儿便将东西收了,「天后放心,小人早将显眼的金玉之物都换成了铜钱,留下的都是不显眼如外面平常用的,拿出来用时也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再加上如今清平盛世,路上十分太平,一切都无虞的。」
云哥儿虽然不大,可是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跑,素波亦是信任他,「你出去吧,等我消息。」
「可是天后可定下去哪里?小的好找一个大商队跟着同行,吃饭打尖又都容易许多。」
就是这个素波还没定下来,「你先看着,我们既然出去,也不要过于拘泥,去哪里都无所谓的,我就是想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