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霞和素波就都呸道:「谁稀罕那点子破东西!」
素波又好奇地问:「江城郡守究竟是什么样的官呢?」
「这位万郡守是跟随先帝创建新朝的,从军中的刀笔吏做到了江城郡守之职,如今已经在第二任上了。说起他为官一方,也算能造福一地,江城如今虽够不上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这几年市面上越发繁华,坊间越发平安了。因此万郡守去年第二任任满,上京朝圣,天后查了吏考,问询了任上诸况,便让他继续留任江城。」
原来自己竟然见过!素波眨了眨眼睛,努力回想江城万郡守的模样,无奈去年年底正是她最忙的时节,几天之内各地的郡守见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何能一一记得?若不是政绩特别突出给予拔擢,政绩特别差的免职,那些平平的果真就都放到脑后了。按伯父所言,江城这几年虽然治理得不错,但整个新朝正是全国一片欣欣向荣,因此也只能算是平平了。
「郡守回江城之后,倒也没有什么不足的,可独十分羡慕翼中郡守。」伯父又道:「你们大约不知,郡守朝圣时献上一块绝世美玉,听说只盛那美玉的匣子便值上千缗,而那美玉更是无价之宝,可是天后却于众多贡品中独独看中了翼中太守献的一绢袋栗子,封了他栗子郡守的美誉,又亲赐御制新书一部。其实论起政绩,我们江城太守未必逊于翼中太守,所献贡品更是远胜于他,但所遭境遇却天差地别。」
噢!素波差一点惊呼一声,原来自己一时情急叫出的栗子郡守竟然没有被人诟病,反而成了美誉?真让她惭愧呀!同时又生了惕然之心,看来身居高位,一言一行影响之大远非自己过去想到的。
明霞第一次听到栗子郡守之名,便觉好笑,又十分惊奇,「据父亲说天后其实与我年纪相仿,可却如此有才干,非但能为皇上分忧招见大臣,评述功绩,而且还能出口成章,封翼中郡守为栗子郡守,真真又诙谐又有趣,又让天下人知天子后不重美玉重农桑,我好想见她一见啊!」
其实你已经见过了。
素波更生了好奇之心,「不知大家如何看天后的呢?」
伯父反问她,「侄女自京城而来,倒不知京城里对天后十分推崇吗?」
素波有些心虚,原来初与徐家相认时,伯父便再三问她为何离开京城,反倒江城来投亲,她只能含糊过去,此时只得依旧推脱,「我原非一直在京城,后来叔父过世了便来江城寻亲,倒不知天后究竟是何样人。」
明霞就叹息,「堂妹,你竟没有见过天后,还真是可惜呢。」
「我也与伯父伯母堂姐都是一样的人,最不喜欢攀附权贵。」其实徐家只要说出他们其实是出身江阴徐氏,为天后一族,乔家又哪里敢欺负他们呢,就是郡守恐怕也会另眼相看,伯父也不只做一个西席而已了。
伯父果然十分赞同,「正是因为我们是江阴徐氏一族,方不能随意借用天后名号,江阴徐家,几百年的赫赫名声岂是因为女子才得来的?」可他接着又道:「但天后的确为我徐家翘楚,身为女子,从胶东王出府时起便尽辅佐之力,助胶东王掌文澜阁,开设太学,治理胶东,然后登上皇位,才学见识远胜须眉,堪为汝等楷模。」
原来自己的才学这样好?素波想了想就弱弱地问:「你们会不会觉得她有些牝鸡司晨?」
「牝鸡司晨?」伯父就笑着摇头,「看来侄女果真没有得到宁弟教导,亦没有受过天后的教诲呀!」又向明霞与素波道:「你们皆为女子,须知妻者,齐也。既然与夫君相齐,自然也为一家之主,虽说男主外女主内,但一家之中哪里又能分得那样清楚?至于遭逢乱世或者家有变故之时,若乃拘泥于内外,未免胶柱鼓瑟了!天后辅佐天子得到大位,又能帮助皇上处理国事,不正是最最能干的贤内助吗?你们若是有了夫家,将来也要如此这般能干才好呢!」
一席话说得明霞羞红了脸,素波也不免心神荡漾,其实自己过去做得还是不错的,他称赞自己看来也不是假的。
伯母在一旁也笑吟吟地道:「女子有才干是好事,但又切记不要象乔家夫人那般,为谋私利谋算于人,便为人不齿了。」
明霞和素波都赶紧应下。
素波此时欢欣鼓舞,便有了主意,「乔夫人想借着收回望江楼夺了水煮鱼的生意来威胁我们,我倒有一个好法子应对了。至于亲事,郡守不来倒罢了,若是他真敢收了乔家钱财逼迫我们,我们就……」
明霞听着便着急了,「究竟是什么法子?我们又能怎么样?」
素波却又不肯细说了,只道:「伯父所言不错,其实乔家真正为难我们的还是望江楼,至于借郡守之势恐怕只是吓我们的。如今,我先把望江楼之事解决,让你们看一场大热闹。」说着就要回去。
伯父因不放心,亲自送她到望江楼,正好见先前与自己定了契约的乔家仆妇来了,与云哥儿说着不再续租收房舍之事。素波看了契,见三月之期就在明日,便向云哥儿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你们便明日中午来收望江楼吧。」又向伯父笑道:「还请伯父、伯母还有堂姐明天正午一同过来,又吃了饭又能看一场大戏。」
徐伯父虽然明白,心里亦有主意,但毕竟是本分人,有心劝侄女小心谨慎一些,但见她眼睛亮晶晶,脸上笑盈盈,哪里有一丝忧心的意思?而她的那个义兄和义弟听了缘故摩拳擦掌,更不是怕事的,忽然也不担心了,就捋捋了胡子笑道:「那好,明日我们一家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