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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第1页）

房官连忙答道：&ldo;按朝廷规制，南卷取一百六十五人，北卷取一百零五人，中卷取三十人，如今中卷已取满，南北卷各差一人。&rdo;

很明显，窦明轩和曹勉起争执的这两份卷子，分别一份是南卷，一份是北卷了，而为什么起争执，也非常明显了，窦明轩是南方人，而曹勉则是北方人，文人之间，也是有派别的，分为南派和北派，自古时起，两方便有争端，虽说没有摆到明面上来，但是暗地里的争斗和偏见还是存在的，文人相轻，自古有之。

曹勉则紧张地抓了一下那朱卷，表情有些晦暗，此时元霍已经开口道：&ldo;卷子拿过来，再仔细看看。&rdo;

听了这话，曹勉和窦明轩一同上前，各自将手中的卷子推到元霍面前，道：&ldo;阁老请看。&rdo;

元霍低头，眼睛半眯起来，拉长了距离看，旁边有小吏连忙端着烛台凑上去，好叫他看得更清楚些。

他一边看，一边喃喃念道：&ldo;谢翎……东江省庆州府苏阳县人，宣和二十九年解元。&rdo;

曹勉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立即看了窦明轩一眼，却见对方正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一味地沉默着。

这沉默更是令曹勉心中焦灼，此时元霍又念道：&ldo;顾梅坡，古阳省肃州府庆安县人，宣和二十九年解元。&rdo;

他念到这里，就停住了，曹勉抬头看向他，只见元霍正捻着胡须，盯着那两份卷子，面上的神色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元霍才慢腾腾地道：&ldo;这两份卷子都不错嘛，不相上下。&rdo;

听了这话，曹勉心里愈发熬不住了，恨不得直接开口喊，您老就给个痛快话，到底点谁做会元？

元霍又沉默了片刻，才伸出指头点了点，道：&ldo;就……这份卷子吧，宣和三十年的会元。&rdo;

曹勉心里一下子就灰了，然后抬头去看元霍点中的那张卷子，隔得远，卷子又都是朱笔誊抄过的，他一时看不太清楚，耳边响起小吏的唱名声：&ldo;亚元，谢翎，东江省庆州府苏阳县人。&rdo;

&ldo;会元，顾梅坡，古阳省肃州府庆安县人。&rdo;

曹勉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不可置信地去看向元霍，只见他已经放下那两份卷子，道：&ldo;成了，请孔大人过来盖印吧。&rdo;

填榜之后，有专门受钦命的钤印大臣带着印来，在榜上盖礼部大印，只等明日一早就张贴于礼部贡院的门外，昭告天下。

直到那印都盖好了，所有人纷纷来恭贺曹勉：&ldo;恭喜曹大人啊！&rdo;

曹勉荐出了一名会元，当然值得恭喜，但是他的表情还未调整过来，便显得有些滑稽，他之所以之前宁愿寻求范飞平的意思，也不愿意问元霍，其原因就是因为，元霍元阁老，他原本是南派出身的文士。

直到榜都写好了，曹勉也没想明白，怎么元霍竟然也愿意点一名北方的士子作为会元。

第100章

外面的长廊中，窦明轩跟在元霍身后，走了几步，才叫一声：&ldo;阁老。&rdo;

元霍停下，询问性地望向他，窦明轩直视他的目光，道：&ldo;我并无任何私心，那谢翎的文章确实比顾梅坡的要好，并不是因为他是南方士子才荐他，最后阁老却点了顾梅坡做会元，我只是想问一问，可是为了避嫌？&rdo;

&ldo;不为避嫌，&rdo;元霍转过身来，坦然道：&ldo;两人都是解元，正如我之前所说，他们才学相当，甚至我与你一般，更欣赏那个叫谢翎的学生，只是有一件事，你忽略了，他太过年轻了些，如今才十七岁。&rdo;

他说：&ldo;对于这位学生本人来说，现在就点他做会元，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rdo;

窦明轩怔了一下，元霍又道：&ldo;也不知究竟是谁荐他做的解元，若是当初他乡试就遇上我，这位叫谢翎的学生恐怕连解元都做不上，锋芒露得太早，可惜。&rdo;

他说了一句可惜，便叹了一声，对窦明轩道：&ldo;若非你一力荐他，甚至不惜与曹勉起了争执，恐怕这次杏榜之上，都不会有他的名字。&rdo;

直到元霍走了以后，窦明轩才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元霍考虑的问题，如今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无道理，确实，太早踏入官场，对于那位学生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他心中倒隐约有些赞同元霍的做法了。

四月暮春，天色还未全亮，远处辽阔的夜空中零星点缀着几颗星子，谢翎忽而自梦中惊醒，听到房门被敲响，他道：&ldo;是谁？&rdo;

门外传来杨晔的声音，道：&ldo;慎之，起来了。&rdo;

谢翎披衣起身，点起了桌上的油灯，过去将门打开，果然见杨晔站在门口，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激动，道：&ldo;今日放榜了，我们一起去看。&rdo;

谢翎洗漱完毕，收拾一番，便与杨晔出了门，四更时分，天色还未全亮，漆黑一片，但是远处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两人出了院子，转过长廊，到了前厅，便见到钱瑞正与晏商枝坐在一处说话，看到他们两人来，晏商枝一合折扇，道：&ldo;走，我们看榜去。&rdo;

早有小厮提了灯笼在前面引路，趁着天色还早，一行人出了宅子，早有车马在门前候着了，待上了马车，车夫一声吆喝，马车便辚辚驶过青石砖路面，往贡院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