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应该是下一周才正式发通知。”李勇波在电话里跟他说,“你,哎……”李勇波叹了口气。
“没希望嘛……”赵彬平静地说,“别叹气了,我自己现在的情况我也清楚。”
“今年来申报的都很厉害。”李勇波说,“跟你同一年资的,最少论文都是5篇,这几个5篇的都只有掉下去,前面还有好几个有论文有基金的,其他十年的老资历,也熬到了时候,必须给别人。”
赵彬虽然也知道情况,但听到这样的形势,还是忍不住叹气。
“还不只是文章课题,”李勇波说,“还有下乡扶贫,援藏,援非,都是资历。赵彬你要是还没谈女朋友,你真的可以考虑。本来到聘副高的时候,这些也是要看的,下乡是硬指标。医院的援非援藏项目,都有政策,如果参加了,肯定是能给你早一点升职称。”
“我考虑吧。”赵彬说,“我才买了房子,现在什么手续都没跑完,今年去这些项目,实在是还没有考虑。”
“哎,这些说实话条件是苦。”李勇波说,“让我去我都不太想。光谈理想谈奉献的,也不是谁都是圣人,回头文章课题还是得拿出手。所以我毕业了就不想再沾临床呢。当个医生你总觉得腹背受敌,前面病人等着你,后门领导还坑你,太难受了。现在我就做行政,我坑临床。不过我能帮你看的也就这些东西了。”
“多谢你了。”赵彬回了一句,两个人挂了电话。
连续两天,赵彬都处于消沉的状态中。上班的时候,他对人的态度都是一律的不温不火。接诊问病的时候,面无表情;处理抢救病人的时候,也没有不耐烦地吼人。科室里的护士反而都有点怕他这个状态了,邱婷还来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当天的下夜班,他几乎忙了一晚上,下班的时候,他又接了房产中介的电话去房管局办二手房的手续。顶着极度的疲惫,他在房管局排了一上午的队,中午饿的差点低血糖,下午两点过才终于把手续办好了。他在路边面馆吃了碗面,心里被一种难受和喜悦交织的情绪割裂得有些恍惚,户外是夏末的晴天,阳光刺眼,他却满心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想回家,回家是一个人孤独地面对四壁;更不想去医院,医院里是无止尽的喧闹嘈杂。
最终他决定去很久没去过的“ttother”。
咖啡厅的老板见到他,稍微有些诧异,过来给他倒水,说:“我还以为你找到男朋友了,都快一年没来过了。”
赵彬笑得有些勉强:“没有,工作太忙了。上了夜班下来没精神,休息的时候又要写文章。”罗铭遥的事情,他还不想和其他人倾诉。他翻看菜单,发现菜单上多了很多以前没有的东西:“你们现在有简餐了?你不是以前说要格调高雅点,拒绝烟火气吗?”
老板忍不住笑:“我找了个男朋友,会做菜的那种,我想秀不行吗?”
“那我今天坐到晚上,点菜让你在我面前秀。”赵彬恭喜他获得真爱,也跟着笑了起来。
“晚上还有酒水单。”老板给他拿了另一份菜单,“都是我家的选的好酒,你晚上吃了饭也可以尝尝。看你心情不好,免了你的酒钱,我陪你喝两杯吧。”
赵彬谢过了他的关心。
晚上老板带着男朋友来陪他喝酒。老板的男朋友是个西餐厨师,人很帅气,,做的一手好菜不说,还很热情好客。聊了几句就开始邀请人去家里吃饭品酒。老板听他说着,脸色都不好了,气压一度很低。赵彬赶紧推辞说自己工作太忙,确实没时间去其他人家里做客。这才挽回局面的一时尴尬。
吃了饭,喝过一轮酒,赵彬开始进入了酒精兴奋期,话越说越多。他向人感叹自己工作和生活的不易,向人忏悔自己一时的疏忽差点造成严重后果,他说自己也有喜欢的人,但是搞砸了,现在,他却甚至不敢见他。他坐在咖啡厅里,突然含糊地喊着罗铭遥的名字,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赵博士?”老板推了推他。
赵彬没有反应,只是喝着酒,一边说点什么一边笑。“他可好玩了,你跟他说话声音大点,他就脸红……”
“喝多了,喝多了。”老板瞪了自家男朋友一眼,“让你还请人来家里喝酒吃饭,看看这酒品!什么人都能请的吗?”
“我看他是个医生嘛,”老板男朋友说,“和医生做朋友,以后有什么身体不舒服可以咨询咨询不是?还是为你好啊。”
老板给他一个白眼,然后拿起赵彬在桌上的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谁把醉鬼接回去。
还好赵彬的手机没有设密码或者指纹锁,一滑就打开了。老板点开手机上通话记录里第一个名字,点进去拨了号。
“您好,请问您是赵彬医生的朋友吗?”接通电话,老板问道。
那边李勇波接起电话,有点发懵:“是啊……我是他同学……请问什么事?”
老板把赵彬一巴掌从自己身上推开,让他自己躺沙发上,对着电话说:“是这样,我是一家咖啡厅的老板,赵医生今天喝了酒,我看他这会儿都说胡话了,恐怕没法自己回家。我是直接在他通讯录上面找的第一个通话记录打过来的。您如果是赵医生的朋友,能不能麻烦来接一下他,把他送回家?”
李勇波能怎样?他除了来帮忙接人没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