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横笛在手,唇角笑意未褪,便闭着眼睛悠悠吹了一段。
竹笛声清新圆润,被他吹来也是悠扬动人。在场有行家听了连连点头,纨绔子弟也只觉得这音乐听着让人舒服。只是他才吹奏了两三小节,那只竹笛就被洛九江向后一掷,他背后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不偏不倚地把竹笛丢回身后小哥刚刚伸出的手掌里。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如同溜冰一般身体一偏,翩然如燕斜飞一样,不知怎地凭空滑出去步的距离,人已经站到了一张空出来的七弦古琴前。
这琴面前没布琴凳,索性洛九江也懒得坐下。他小腿一钩,动作极轻极稳地在琴背上一托,那张古琴就打着旋往上飞起,被他拦空抄手截住,膝盖一垫之间,俨然弹过一遍轮指。
这轮指的余音尚未散去,洛九江膝上便又加了一股巧劲儿,古琴就又在半空中滴溜溜地翻了个身。洛九江一共弹过六个小节三遍轮指,这琴也就在半空中如翻腾一般地连续转体七圈。
等第七圈的收尾一过,洛九江也不留恋,手掌放平随意顺着琴背一抹,腰身笔直也不打弯,这张琴便平平落回两个窄窄的琴架上,甚至没发出下落时的碰撞声响,只有七根琴弦微微一震,余音未绝。
洛九江弹完琴后抽身就走,绝不恋战,可谓潇洒得很。那琴弦兀自微微震颤的一瞬间里,他已经用力一踏,飞身如探戈一般跳上摆放了电吉他和架子鼓的高台。
他冲着架子鼓手有礼地比了一个手势,那原本看呆了的鼓手就迅速给他空出位来,还主动把自己刚刚惊得跌到地上的鼓棒双手递过去。
洛九江接过鼓棒,那小小的棍子熟稔地贴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这架子鼓上下分了几层,皮鼓金属鼓乃至锣都齐全。洛九江刚刚已经听了一会儿这种乐器的音色,此时抄起鼓棒在手,不假思索地就敲出一曲令人热血沸腾的打击乐。
那抱着电吉他的歌手兴奋得满脸潮红,慌忙拨弦跟上。
人群原本先是被洛九江神乎其技的几手镇住,随即又被音乐挑起激情来。一时之间一楼二楼都看向同一个方向,他们异口同声地喊道:“唱一个!唱一个!”
好家伙,气氛堪比一个小型演唱会了。
洛九江也不忸怩,他敲奏的瞬间大概思考了一下这种音乐配什么词才好,随即毫不犹豫开嗓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
众人:“……”
人群之前是怎样的沸腾,如今就是怎样的沉寂了。
只有郑舒,遥遥听到楼下动静,又亲眼看到陈丹峰的得意面容,心知大事不好,不顾熟人的挽留,连滚带爬地直往下跑。才跑到楼梯口,他就听到洛九江那特有的古人唱法,在架子鼓铿锵有力的敲击声中激情演唱:“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郑舒:“……”
郑舒的灵魂死寂一般的平静下去了。
连电吉他手都目瞪口呆,手指颤抖不能拨弦,一时之间世界里只剩下洛九江“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奔放歌声,而剩余的众人,全部受到了来自心灵的洗涤和震撼。
那熟人紧跟在郑舒身后跑出来,一见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他颤颤巍巍地问郑舒道:“你这回带出来的是、是个什么人啊……”
郑舒喃喃道:“好问题、好问题……”
看神情,他都快痴呆了。
大堂中仍回荡着洛九江激昂的歌声,久久不散。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郑舒扑通一声跪坐在地。
他绝望地想道:我的大神,我的陛下,你这么一闹,这么一唱,我他妈还有明天的旧山河能收拾了吗?啊?还有吗?!!!
第257章奇迹江江环游现代(9)
没人想得到,洛九江会在架子鼓声里引吭高歌一曲满江红。
怎么说呢,架子鼓这种叮叮咣咣的敲击乐器,喧闹又热闹,燃起来的时候会很燃,狂野起来的时候甚至可以敲打出某种燥热的色气。
就这种音乐,可以唱摇滚,可以唱rap,再不济脑回路歪一点,唱个威风堂堂大家也都能接受,但要说你他妈唱一首满江红……
众人呆若木鸡,众人不能接受,众人心中疯狂地闪过一个念头:敲了一首咚咚锵来哐里个啷的“怒发冲冠凭栏处”?你怎么就这么能啊!
有本事你怎么不去用呜呜祖拉演奏好汉歌呢?!
洛九江对此接受相当良好,毕竟他对现代社会的音乐作品一概不熟,目前为止最熟的音效、也是跟现代音乐最沾边的东西,居然还是王者农药的“全军出击”和“大杀特杀”。
不然呢?不然让他唱什么?清哼植物大战僵尸的背景音,然后来一首口技的豌豆啪啪声吗?
还是不要了吧。
满江红这阙词算不上长,洛九江很快就把它演唱完毕。他手腕一抖,把鼓棒重新丢进演奏的小哥怀里,泰然自若地走过一众僵硬不能语的人群,对着那位推来了一车白酒的家伙摊了摊手。
“怎么样,还可以吧?”洛九江微笑道。
人群就像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同热油入水一般地沸腾起来了。
有人被他连续三段的音乐震撼了灵魂,掩面退回了棋牌室,也有人热络地凑上来想要搭话,问问洛九江这几手都是从哪儿练的,更有人急急忙忙地从楼上奔下来,推搡开外面的人,强硬地挤进人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