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丰镇到安宜县,十二辆骡车奔在路上,领头骑在马上的少年郎英气逼人,这样的阵仗也极引人侧目的了,进了县城鼓乐手又吹了一段,等过了安宜县,到了溪风镇,再行一段,问过林九娘此处约离仰山村二里路时,陈大舅让车队停下。
媒婆、鼓乐手、挑聘礼的后生们都下车,仪仗重新铺排起来,吹吹打打一路向仰山村去。
柳家那头,今天这样的大日子,本家亲眷和族人都在,族里的小子一早在村口候着了,脖子伸得老长,自然,先听到的是鼓乐的动静,小子们一下沸腾起来,伶俐的就奔回柳家报信:“来了来了!”
好热闹的就伸长脖子瞧,直瞧到高头大马,六十余人的仪仗队时,一个村子的人都挤了出来,村道两旁全是瞧热闹的村民,满脸的喜气洋洋。
柳晏安奔出去看了一眼,急急朝家里跑去,还没到家门口,听得村口处一声爆竹声响,“快,快,哥,放爆竹!”
柳晏清不用他提醒,大门外火盆是早就备好了的,听得村口男方仪仗的爆竹一响,他就把一串九十九响的红爆竹扔进火盆里呼应,这一下“噼哩啪啦”好不热闹,很是响了一阵。
柳家的院子里,此时摆着好几张从族里别家借来的桌子,族长和族里几个与柳家沾亲的本家亲戚家的男人今天也都在,一会儿是要帮着待客的。
卫氏忍不住,已经迎到大门外来了,跟在她身边的是族长媳妇田氏,以及今天一早坐船赶来的崔二娘,众人脸上都是激动之色。
远远的看到高头大马领着长长的仪仗队,后边还有车队,田氏“啊”一声,喊了族里几个妇人,道:“快,快,进去泡茶!”
一群妇人,热闹也不及看了,匆匆进去泡茶准备待客,一面还有些不敢相信,问旁边的妇人:“你刚才看清没有,来了多少人,我怎么看着很多人。”
“没看清,太多了没看到尾,好像还有车队?”
议论着朝里边厨房去了。
院里纷纷忙忙,今天这日子柳渔却不好出来,由族里几个与她年岁一般的姑娘陪着在内院西厢里呆着,可是听到爆竹声响和族里婶子们的议论,心也怦怦跳了起来。
一路快赶,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在午时前赶到了柳家,陆承骁下马,先就给卫氏行了个礼:“大伯娘。”
卫氏喜得连连点头,因先前就与林九娘和田氏先打听过,会亲是在过礼之后,也就不急着引荐两边亲戚,而是请人都屋里坐。
卫氏是妇道人家,今日男家来的应该是舅和姨,就由柳家族长和几位族亲和柳晏清陪着接应招待。
一进院里,每桌点心瓜子都已经摆好,陈大舅却不忙着坐,看看时间,提醒陆承骁:“吉时到了。”
陆承骁意会过来,从袖中取出大红绢面绣金色双喜图案的聘书,交给卫氏。
卫氏接过,打开后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就忙合上收好。
收了聘书,自然就到了唱礼的环节,陈大舅捧着礼书,当即字正腔圆念了起来:“长丰镇陆洵为幼子陆承骁聘仰山村柳氏二房柳怀遇长女柳氏为妻,特奉聘礼如下:
“聘金:白银二百两。”
话音未落,陈二舅已经把身上挑着的一担红油漆担挑到了卫氏眼前放下,左右担上各是一只红漆精雕的两层小屉,把那抽屉一层层拉开,里边是五两一个的银元宝,一层十个,四层屉子里齐齐整整码了四十个,正是二百两。
只这一样,就叫围观村人吸气连连,二百两的聘金,心里直呼天老爷,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许多银子,直晃晕了眼,本来闹闹哄哄的厅里,一下子静寂了下来,落针可闻。
陈二舅已经把抽屉合上,把银箱交由柳晏清、柳晏平兄弟抬走。
银箱抬走了,多少人还没晃过神来,陈大舅接着唱:“礼饼两担。”
“三牲鸡一对。”
“猪两头。”
“羊两头。”
……
他每念一样,陆家亲戚便抬上一样让柳家人过了目,柳家这边接收一样,挑到院子靠东的位置,各色干果、鲜果、茶、酒、糖、都是两担两担的来。
各色细布二十匹、绸二十匹,最最晃眼的是一套六件的足金首饰,这唱礼足唱了两刻钟,直到过完了礼,陈大舅才把礼书也呈给了卫氏。
卫氏接过礼书,里边田氏一见,忙招呼着一群妇人,端着茶盘出来,过礼后就是会亲。
这边林媒婆一招手,鼓乐手也吹打起来,一院子的喜气洋洋。
而陆承骁两个做全和人的姨找到卫氏,示意去给柳渔量身,这是全和人今儿过来的任务,袁州一带的规矩,女方的嫁衣和四季衣裳,这之后陆家会置办了送过来,也可以女方做,男方付。
卫氏自然知晓,领着二人去了西厢,看到柳渔相貌,陈氏两个姐妹眼前就是一亮,既而马上明白了这聘金怎么给得这样厚,她们也是听说了的,陆家分家了,外甥拿自己的钱把聘金添厚。
这样的姑娘,那就难怪了。
柳渔乖乖巧巧与陆承骁的两个姨见过礼,看她礼仪,陈氏两个姐妹就更稀罕了,这是怎么找的这样好的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