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下班后,心素正走在路上,一辆轿车静静滑过她身边,并停了下来。
心素定睛一看,缓缓摇下的车窗内,露出的是贾月铭女士含笑的脸。
她温和地:&ldo;心素,上来吧。&rdo;
心素有些意外,因为自打离婚后,除了贾女士过六十岁生日那次,尽管仍会时不时打个电话给她,但是,贾女士还是第一次主动来找她,因此,她顺从地上了车。
前排坐在驾驶座上的,还是贾女士专属的老李司机。他回过头来,略带尴尬地,然而友善地冲心素笑了笑。
心素报以一笑。
不一会儿之后,车开到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半山腰上。
贾女士对司机说了一句:&ldo;在车里等着我们,我们下去走走。&rdo;
说着,便领着心素下了车。
俩人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走到一个小亭旁,贾女士转身对心素说:&ldo;心素,到亭子里坐坐吧。&rdo;
心素明白她一定有话跟自己说,因此,一言不发地,跟着她,一起在亭内坐下。
贾女士悠然看看四周:&ldo;我每天都会来这儿晨练,也好锻炼锻炼身体,&rdo;她看向心素,&ldo;心素,你也不要只顾着上班,回家后也不要只顾窝在家里看书,有空的话,也要多运动运动,毕竟,身体最重要。&rdo;
心素听着这番慈母般的叮咛,心头既暖且酸,她低下头去,轻声地:&ldo;谢谢贾――&rdo;
贾女士伸出手,覆住她的手,轻叹一声:&ldo;心素,虽然我们无缘做婆媳,但是,我一直是把你当女儿的,以后,你还是叫我一声妈吧。&rdo;她抚摸了一下心素的长发,&ldo;就当我虽然少了个儿媳妇,但是,却多了一个女儿。&rdo;
一向感情不外露的心素也眼角微湿,她只是踌躇片刻,便低低地:&ldo;知道了,妈――&rdo;
贾女士略带欣慰地笑了笑,然后,她又注视了前方半晌之后,似是不经意地,&ldo;心素,我听说,前一阵子,庭涛到你公司找过你?&rdo;
心素垂下眼:&ldo;嗯。&rdo;简庭涛那天的所有举动,仍历历在目。
贾女士注视着她:&ldo;心素,你一定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找你,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早不晚,会这个时候来找你。&rdo;
她的语气,温和而平淡:&ldo;心素,当初,我一见到你,就很喜欢你,而且,那时候,庭涛一心爱着你,全心全意地待你,&rdo;她的声音里,微微带上一丝调侃地,&ldo;我这个做母亲的,吃醋归吃醋,看到儿子把你当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不知道怎么呵护是好,我心里自然也很高兴。你们结婚后,小两口甜甜蜜蜜地,我看着也替你们开心,但是――&rdo;她转过脸,第一次,略带锐利地,盯着心素,&ldo;我眼睁睁看着庭涛这一两年来,特别是这大半年来,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就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在公司里脾气越来越大,在家里也是郁郁寡欢,一天也跟我说不上几句话,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的那种滋味,你能体会得到吗?&rdo;
心素继续垂着头,她的心里,又是微微的一痛。
是的,好似自打他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那天起,简庭涛的脾气就日益古怪起来,而且,与叶青岚的绯闻,似乎也从那时候开始风生水起。
从那天开始,他们之间,渐渐如同两条平行线,悠长,但无从交错。
贾女士继续锐利地,注视她:&ldo;我还听说,在你和庭涛商议离婚之前,叶青岚来找过你,是不是?&rdo;
心素的心里,微微一沉,她――怎会知道?
但是,旋即她就释然,以贾女士多年来的阅历,只要她想知道的事,就必定打听得到,但是,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早不说晚不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想必自有她的一番考量,于是,她静待下文。
果然,贾女士似是略带嘲讽地,冷冷一笑:&ldo;她一定跟你说了些什么吧?&rdo;
心素一愣,低下头去,她渐渐愈合的心上,像又被狠狠地,戳了几个血泡,多了几弯深深的泪痕。
贾女士又是沉吟了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接着,轻轻地,但是在心素听来不啻是扔下重磅炸弹地:&ldo;她还给你看了一样东西,对吗?&rdo;
心素完全怔住了。
她又回想起那一天,当她第一次,下定了决心,找到简氏公司去,想打开她和简庭涛之间近期以来的无名心结,但是,在简氏酒店门前,她看见了……
她的嘴角牵出一缕略带讽刺的笑,她看见了简庭涛,站在那个小小的广场上,无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cháo,被叶青岚搀扶着,彼此之间说不出的亲密。她心中的酸楚,一瞬间,无边无际地,漫过心堤。
但是,她真的很傻呵,傻得完全不像那个曾经冷静无比的关心素。回家后,她把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关在房内,一直固执地等着简庭涛回来,等他解释,等他……,从傍晚,等到半夜十二点,再等到凌晨,简庭涛依旧踪迹全无,于是,她试着拨他的手机,结果……
结果,是叶青岚接的手机,半夜一点多,她在电话那端,对心素冷淡地说:&ldo;庭涛今晚不回去了,他已经睡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rdo;
说完,径直挂了电话。
心素的嘴角,又掀起了微微的苦笑,一个做妻子的,被另一个女人告知会好好照顾自己彻夜不归的老公,不知道是应该大哭,大闹,抑或是追上门去吵它个天翻地覆?
但是,她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在早春微带寒意的夜风中,蜷在窗前的那个躺椅上,整整坐了一个晚上,她仍然在等,一直在等,她居然傻得还抱有一丝幻想,她还幻想着,简庭涛会回来跟她解释,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