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用了承明殿的洒金纸笺,当初并不曾觉得异样。
可是自从她送出了那封信,小南阁就再也不曾供过洒金纸,换成了普通的宣纸。
她隐约察觉过其中有异,却一直不得而知异常之处,原来竟是要借她的手,给赵绪落毒。
是赵缨。
他竟然在这样早的时候,下了这一步先手。
赵缨根本不曾信过旭王,赵绎只是一道陷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真正下手之处,竟然在她的身上。
只有沈羡,能击破赵绪的防备。
她竟然在不知觉中,成为了赵缨手中的一把利刃。
那时候承明殿的总管孟砚,不久后便身死,想来是赵缨为保万无一失,动了杀心。
孟砚死了,承明殿便再也没有了洒金纸。
沈羡想到赵缨端坐在承明殿前的模样,从前的时候,她曾经这样笃定地觉得,他是端方君子。如今才发觉,帝王权术,从来都只是千万人皆覆手的孤绝岭,那是天地间最冷漠的一点冰雪。
赵缨竟然要她亲手伤了赵绪。
她抿着唇,手指骨节处都泛出了一点白色,&ldo;是我,赵绪,是我给你寄了那封信。&rdo;
&ldo;阿羡。&rdo;赵绪伸手将她的手指展开来,见到手心里头已经被掐出了一些深深的月牙痕迹。
沈羡为人温柔安静,总爱将心里头的事情藏起来,赵绪瞧着她手心的月牙痕迹温和道,&ldo;阿羡,我无事。&rdo;
他看起来从容又平静,除了面色发白以外,令人瞧不出一点受过苦痛的痕迹,落在沈羡的眼中,却如同被利刃剜过心头与肺腑。
她知他坚定,便也按下了这些愧疚不提,转而问道,
&ldo;方才玄深大师提到了裴贞,可是与你的毒有关?&rdo;
他笑了笑,低声说给她听,&ldo;宫里头有一种密药,叫作销骨,落毒时无影踪,也不会迅速要人性命,会在一年半载之中消磨尽那人的血肉,令人枯瘦而亡。&rdo;
她想到裴贞那瘦的厉害的模样,应道,&ldo;原来他所说的先天不足之症,竟是中毒。&rdo;
赵绪点头,&ldo;销骨毒发前也没有征兆,天家用它来秘密处死一些臣子,给两方都全一个体面。&rdo;
沈羡蹙了蹙眉,&ldo;可是我却不曾发作,裴贞他也活了许多个一年半载。&rdo;
他淡淡说道,&ldo;这个毒有奇特处,中毒未发前,服药便可解,当年给裴贞下毒的人,抬了一手。&rdo;
大约是老王爷不忍。
赵绪目色平静,想到了他父皇从前眼角眉梢偶尔浸出的冷漠模样,心底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他与玄深的那盘江山棋局。
卫氏站在了他的身后,为的是制衡,若是全凭帝王心意,也不知道会是何种面貌。
尽管赵绪说的模糊,沈羡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有些话他还未曾说尽,这个毒,发作后约摸是无药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