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飘飘忙称不是:&ldo;公子金尊玉贵,奴家岂敢妄自与公子比肩?&rdo;
&ldo;这是哪里的话?&rdo;烛火下,崔铭旭只见她螓首低垂,耳际明珰微晃,一袭妃色纱裙如烟似雾,真真是应了古人&ldo;美人如花隔云端&rdo;的句子,不由心旌摇动,握住她仍放在琴弦上的手就要一诉情衷,&ldo;飘飘,待我高中之后……&rdo;
话音未落,一阵嬉笑喧哗声劈头盖脸地从身侧扑了过来,什么良辰美景花前月下立时被冲得烟消云散。
崔铭旭恼恨地回过头去想要斥责,原来那边徐客秋几个见他满心满眼都是玉飘飘,压根就顾不上他们,便又招来了几个花娘寻乐。他们都是脂粉堆里常客,对着几个浓妆艳抹的花娘自是游刃有余,可偏偏这一回身边多了个齐嘉。打从跨进春风得意楼的门起,齐嘉就浑身不自在,只是崔铭旭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他又是谨慎小心得过分的性格,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眼睛不敢乱瞟,连摆在面前的筷子也不敢动,只盼着崔铭旭赶紧起身,好带他离开这个平时打死他也不敢进的地方。
哪知道徐客秋叫来的这几个花娘,眼花一飞就看到了正襟危坐得仿佛是在针尖上的他。一阵香风扑鼻而来,齐嘉的身边就被一片花花绿绿的布料子圈住了:&ldo;哟,这位公子,第一次来呀?&rdo;不愧是楼下那位春风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精兵强将,连喊一声&ldo;哟&rdo;的调子都一模一样,一个音拐了九个弯,让人从头到脚一哆嗦。
&ldo;嗯……嗯。&rdo;e
&ldo;呀,怎么连口酒都不喝呀?&rdo;
&ldo;我……我……我……&rdo;屁股底下的针尖都扎进肉里了,刚张嘴,就被灌了满满一盅,嘴里一阵酸辣,快逼出了眼泪,于是话就更说不清了。
&ldo;啊呀,公子你偏心,喝了她的不喝我的。&rdo;
&ldo;我……&rdo;又是一口酸辣,有热气顺着喉头一直漫到脸上。
花娘们就又笑开了:&ldo;啊呀呀,快看呐,才喝了两盅就脸红了,哎哎,别躲呀,比咱这儿的雏儿还害羞呢!来,再喝一杯,酒这玩意儿是越喝越会喝的。喝了咱这一回呀,保管你下回还想喝!&rdo;
笑声说话声就跟眼前高耸的胸脯一样迎面就招呼了过来,齐嘉也数不清自己被灌了几杯,只觉得嘴里仿佛含了黄莲般难受,又隐隐地起了一点甜,一点酸,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脑子也是晕乎乎的,她们问什么就自动自觉地答什么:&ldo;今年多大了?属什么呀?&rdo;
&ldo;属兔子。&rdo;
&ldo;哈哈哈哈,我属虎,乖,叫个姐姐听听。&rdo;
&ldo;姐姐。&rdo;
&ldo;哎呦喂,你真的叫呀。那姐姐问你,成亲了没?&rdo;这场景,不像是青楼倒像是妖精洞了。崔铭旭呷着酒看热闹。
&ldo;没。&rdo;
&ldo;那订亲了没?&rdo;
&ldo;没。&rdo;
&ldo;乖,那有喜欢的人没有?&rdo;
&ldo;……&rdo;
&ldo;你怎么不答呀?&rdo;
齐嘉还是不开口,一双蒙着水汽的眼睛眨呀眨,倒是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好奇地聚到了他身上,一时,舞也停了,笑也止了,江晚樵就着花娘的手饮下一盅清酒,崔铭旭饶有兴味地靠回椅背等着听这个傻子能说出点什么。
齐嘉这时反倒不拘束了,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筷子,学着崔铭旭方才的样子,&ldo;叮--&rdo;地一声敲上杯沿,颊边一左一右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ldo;我不告诉你。&rdo;
&ldo;噗--&rdo;江晚樵一口酒喷到了对面的徐客秋身上。
众人轰然。
&ldo;你这人……&rdo;徐客秋忙不迭地擦着自己的袍子,一边作势要向齐嘉扑过去。&ldo;再喂你两杯,我看你说不说。&rdo;
一众花娘一愣之后,也竞相举着杯要往齐嘉嘴里喂,他却还举着筷子,笑得一脸憨相。
&ldo;行了,行了,让不让人说话了?&rdo;崔铭旭看他满面红霞,就知道他醉了。不是他关心齐嘉,只是料想徐客秋那三人是笑过闹过后就不计较后果的,等等这傻子要是醉倒了,撒个酒疯什么的,难看的还是他崔铭旭的面子。况且,他来这儿是找玉飘飘说话的,他们这么一声高过一声地疯,玉飘飘再美,群魔乱舞之下,还能说出什么情话来?
众人其实也闹够了,见是崔铭旭出面阻拦,又拉着齐嘉开了阵玩笑便放过了他,各自搂着花娘去了别处。
玉飘飘调完琴又唱了一曲。崔铭旭听着琴声,忽然发现齐嘉还坐在座上,正一口一口地吃着桌上的点心。他一直没有出声,安安分分的,若不是无意间瞥见,崔铭旭都忘了房里还有个他。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崔铭旭在看他,放下手里的点心,抬头冲崔铭旭咧着嘴笑了笑,再把点心捧起来,小心地咬着。刚才听他说他属兔,真跟只兔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