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他对着一个身高七尺的抠脚大汉是如何喊宝贝儿的,石典自忖没他那么厚的脸皮,当下甘拜下风,自己斟一杯酒,叹了口气,颇有些怀旧:&ldo;我跟慕清远小时候是同窗,我是黑狐嫡系,他是雪狐嫡系,那帮老不死们就时常把我俩拉在一块对比,就你们人族的&lso;别人家的孩子&rso;你懂吧?我俩私底下也什么交情,装都装不出来,毕竟俩嫡系,都是族长的备选,不成天掐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成天好得形影不离的,谁信呐。&rdo;
&ldo;后来,九州那次暴乱,我们狐族去应援么,碰上族里要换族长了,几个大长老把兵权下放,给了我和慕清远一人一支兵,要我俩来一次较量,能活着从战场回来的人就是下一届的带头人。&rdo;
顾寒声嘴欠道:&ldo;你们大长老可真自信,他就不怕一战就往里折两人。&rdo;
石典一拍大腿,深表赞同,&ldo;可不是么,那一战打的,我至今想起来都有些难以置信,你是没看见,那阵仗、那排场……&rdo;
顾寒声一看他那废话连篇、唾沫横飞的模样,抄起一个空酒杯往他面门丢过去,&ldo;啰嗦。&rdo;
石典兀自沉浸在一派心有余悸里,&ldo;要不说老州长棋高一着呢,也许他老人家早料想到有贼子要犯上作乱,最后一发九州令就去搬了救兵。这不打仗么,你也看见了,在规定时间内,我活着回来了。临撤兵前,我的手下打扫战场,连慕清远的尸首都没找着。&rdo;
&ldo;你那天给我发的函里突然提到慕清远,我着实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我的同窗竟还有这个人儿。&rdo;
顾寒声:&ldo;后来?没有人再去找过他么?&rdo;
石典嗐了一声,&ldo;我们俩都是初出茅庐,容易意气用事,我不知道他那边的兵折了多少,反正我手下的兵,只回来了十来个,那都是我们族里的强兵劲卒啊。混战以后,我们族元气大伤,哪还有人手分出去找人呢?后来,我雷劫一过,接过族长大权,我们族到了我手里又渐渐有了规模,我曾经派人去找过。但我们那时候,都是青葱一把的小鲜肉,幻不出人形,过上了那么百八十年的,谁知道他修炼成了什么模样?大海捞针,难呐。&rdo;
顾寒声坐起来,拎过一坛酒,拔了泥封,举手示意,&ldo;我陪你喝酒,你收留我几天呗?&rdo;
&ldo;敢不奉陪,&rdo;石典也扔了酒杯换大坛子,&ldo;难得见你这么闲,怎么?烦什么,说来老哥哥听听。&rdo;
顾寒声不屑地嗤一声,掂起酒坛子往嘴里灌,酒水顺着他下巴流过颈线,又灌进领子里,打湿了一大片衬衫,&ldo;你那心大的,连属下造你的反都没看出来,我跟你说?我他妈犯得上么?&rdo;
石典不以为意地一笑,想起了当年,要不是顾寒声帮了他一把,而今这身老骨头也早不知道埋在哪块烂西瓜地里了。
他也仰脖子灌酒,气吞山河,&ldo;就这点儿事,你能记上八百年。&rdo;
人间有句诗做的很好啊,&ldo;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rdo;,真甚得我心了。
顾寒声手一松,酒坛子掉在地上砸得稀巴烂,他手扶在额头上抓了一把额发,到底还是不放心,摸出手机预备打电话,看看洛阳那小混账冷静得怎么样了。
石典看着他的动作都震惊了,&ldo;哥,咱这不在服务区。&rdo;
顾寒声木了一下,突然泫然欲泣,像模像样地抽了下鼻子,&ldo;我想跟你玩儿45度仰望天空忧伤自拍来的。你不知道我最近过得多凄惨,手机联系人全都在发圈秀晴天白云,我他妈混成什么德性了只有点赞的份儿。&rdo;
石典:&ldo;……好凄惨啊……&rdo;
顾寒声随便薅了一根狗尾巴草,在手指上缠了两圈,说:&ldo;哎,慕清远没死,你想个办法,把他给我召回来。&rdo;
石典一下沉默下来:&ldo;哦,没死,是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