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个战俘走了下来,他们穿着普通的棉袍,环视着人群,慢慢的走向寻人的木板,或是直接走向木板口。
他们是笑着的,却让更多的人感到悲伤,场面寂静,照相机向个不停,所有人翘首以盼。
奥古护着秦恬走向人群最前面,近到能看清每一个人的脸。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着,心脏扑通扑通跳。
终于,在又一个人下来时,奥古忽然僵硬了一下,秦恬看过去,那人已经背对了他们,秦恬看看奥古,奥古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又疑惑的看向那人的背影,那人径直走向寻人板,一眼都没向四周看。
&ldo;海因茨?&rdo;秦恬低声叫道。
声音太轻,那人似乎没听到,也有可能不是。
奥古握紧了秦恬的手,低声道:&ldo;我跟过去看看。&rdo;
&ldo;别那么麻烦,喊吧。&rdo;秦恬提高声音,叫道,&ldo;海因茨!&rdo;
雷厉风行的,那人转身了,直直的看向他们。
秦恬倒抽一口凉气。
奥古却已经迎了上去,直接和海因茨抱在一起。
秦恬慢慢的走上前,打量着他。
他的右眼废了,头上斜绕着厚厚一圈纱布遮着眼睛,纱布发黑厚重,把他的下巴衬得更加尖细惨白,他瘦削的程度远超当年的奥古,即使厚厚的棉袍也无法让他脱离奥古的遮挡,他完好的眼睛带着复杂的神色,先是看着奥古,然后看向秦恬,看了很久,干裂的唇微翘,点头微笑。
秦恬也回以微笑。
她看差不多了,走上前拍拍奥古,笑道:&ldo;别挡着,先回家吧。&rdo;
&ldo;没错,回家吧。&rdo;奥古放开海因茨,三人往出站口走,路过寻人板时,海因茨忽然停下,站在板前细细的看着,然后撕下了有着他照片的寻人启事。
&ldo;贴了那么久,它也算功成名就了。&rdo;奥古道,他转头问秦恬,&ldo;五年?&rdo;
&ldo;不,十年。&rdo;秦恬伸手想拿过寻人启事,但却被海因茨闪过,他细细的折上纸,拉开棉袍,露出了一件眼熟的棉袄,塞进了胸前的暗袋中,他拍拍胸口淡淡的微笑,&ldo;留个纪念。&rdo;
秦恬讪讪的收回手,看着海因茨和奥古一起往外走,听着身后不断传来重逢的欢呼声和鼓掌声,觉得那些人的重逢才是正常的,可是却又无法否认,现在这样的平淡,却是最好的。
她拿出随身的本子和笔,在一九五五年的空白上划了条线,写上,结束。
后面还有一连串年表,写着柏林墙,冷战,远方的大跃进,文革,还有越战,改革开放,互联网普及,苏联解体,中东问题,甚至是股票牛市……
从这个本子上,她已经看到了未来&ldo;多彩&rdo;的生活,可能她活不到那么久远,但仅这一切就远比她上一世可能经历的要丰富,而且,她已经用不着再迷茫和害怕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天醒来时,水晶之夜的混乱声中,一句从心底冒出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的生命忽然终结,我不希望再次醒来时,面对的依然是庸碌的人生。
秦恬,你赢了。
(完)
【番外】
第105章【番外】秘密
花园里阳光正好,坐在躺椅上,左手点心右手书,人生似乎就应该这样。
秦恬拿着毯子走过来,粗暴地盖在他腿上,顺便再拿过来一个黑色眼罩,没好气道:&ldo;死独眼龙,又出来吓人,吓到小姑娘也就算了,吓到花花糙糙怎么办?!&rdo;
他耸耸肩任由秦恬给他戴上眼罩,她身上有油烟味,这个从来不涂香水的女人身上永远都泛滥着一股糙根的气息,嚣张的散发着她的油烟味,香皂味,药味或者……奶味。
地上罗小萌爬了半天没人理,又开始哭了,被她狠心的老妈塞了一个奶瓶,小家伙抱着奶瓶又开心的笑了。
是不是糙根都那么好生养,多容易满足啊,一个奶瓶就是全世界了!就跟她爸妈一样,明明有那么逆天的金手指,却从来不去动一动。
四岁的罗海很聪明,已经学会画画,依依呀呀的,画了一个黑头发女人,一个金发男人,还有一个金发的独眼男人,还在独眼男人左手部位画了一个钩子。
他抢来画板不满的找孩子他妈:&ldo;你什么时候告诉他海盗这玩意的?&rdo;
秦恬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撇撇嘴:&ldo;天赋异禀呗,博学多好啊,小小年纪就知道啥装束最适合你。&rdo;
&ldo;哼!&rdo;他把画板上的钩子划掉,画了一支枪,递给小海:&ldo;这才是对的!&rdo;
小海看着被毁的画作,抽抽鼻子,硬是没哭,委委屈屈的看他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