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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我简直想不出宋妈要是真的回她老家去，我们家会成了什么样儿？老早起来谁给我梳辫子上学去？谁喂燕燕吃饭？弟弟挨爸爸打的时候谁来护着？珠珠拉了屎谁给擦？我们都离不开她呀！

可是她常常要提回家去的话，她近来就问我们好几次：&ldo;我回俺们老家去好不好？&rdo;　　&ldo;不许啦！&rdo;除了不会说话的燕燕以外，我们齐声反对。春天弟弟出麻疹闹得很凶，他紧闭着嘴不肯喝那芦根汤，我们围着鼻子眼睛起满了红疹的弟弟看。妈说：

&ldo;好，不吃药，就叫你奶妈回去！回去吧！宋妈！把衣服、玩意儿，都送给你们小栓子、小丫头子去！&rdo;

宋妈假装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ldo;走喽！回家喽！回家找俺们小栓子、小丫头子去哟！&rdo;

&ldo;我喝！我喝！不要走！&rdo;弟弟可怜兮兮地张开手要过妈妈手里的那碗芦根汤，一口气喝下了大半碗。宋妈心疼得什么似的，立刻搂抱起弟弟，把头靠着弟弟滚烫的烂花脸儿说：　　&ldo;不走！我不会走！我还是要俺们弟弟，不要小栓子，不要小丫头子！&rdo;跟着，她的眼圈可红了，弟弟在她的拍哄中渐渐睡着了。

前几天，一个管宋妈叫大婶儿的小伙子来了，他来住两天，想找活儿做。他会用铁丝给大门的电灯编灯罩儿，免得灯泡被贼偷走。宋妈问他说：

&ldo;你上京来的时候，看见我们小栓子好吧？&rdo;

&ldo;嗯？&rdo;他好像吃了一惊，瞪着眼珠，&ldo;我倒没看见，我是打刘村我舅舅那儿来的！&rdo;

&ldo;噢，&rdo;宋妈怀着心思地呆了一下，又问：&ldo;你打你舅那儿来的，那，俺们丫头给刘村的金子他妈奶着，你可听说孩子结实吗？

&rdo;　　&ldo;哦？&rdo;他又是一惊，&ldo;没没听说。准没错儿，放心吧！&rdo;

停了一下他可又说：

&ldo;大婶儿，您要能回趟家看看也好，三、四年没回去啦！&rdo;

等到这个小伙子走了，宋妈跟妈妈说，她听了她侄子的话，吞吞吐吐的，很不放心。

妈妈安慰她说：

&ldo;我看你这侄儿不正经，你听，他一会儿打你们家来，一会儿打他舅舅家来。他自己的话都对不上，怎么能知道你家孩子的事呢！&rdo;

宋妈还是不放心，她说：

&ldo;我打今年个一开年心里就老不顺序，做了好几回梦啦！&rdo;

她叫了算命的来给解梦。礼拜那天又叫我替她写信。她老家的地名我已经背下了：顺义县牛栏山冯村妥交冯大明吾夫平安家信。

&ldo;念书多好，看你九岁就会写信，出门丢不了啦！&rdo;

&ldo;信上说什么？&rdo;我拿着笔，铺一张信纸，逞起能来。

&ldo;你就写呀，家里大小可平安？小栓子到野地里放牛要小心，别尽顾得下水里玩。我给做好了两双鞋一套裤褂。丫头子那儿别忘了到时候送钱去！给人家多道道乏。拿回去的钱前后快二百块了，后坡的二分地该赎就赎回来，省得老种人家的地。还有，我这儿倒是平安，就是惦记着孩子，赶下个月要来的时候，把栓子带来我瞅瞅也安心。还有……&rdo;　　&ldo;这封信太长了！&rdo;我拦住她没完没了的话，&ldo;还是让爸爸写吧！&rdo;

爸爸给她写的信寄出去了，宋妈这几天很高兴。现在，她问弟弟说：

&ldo;要是小栓子来，你的新板凳给不给他坐？&rdo;

&ldo;给呀！&rdo;弟弟说着立刻就站起来。

&ldo;我也给。&rdo;珠珠说。

&ldo;等小栓子来，跟我一块儿上附小念书好不好？&rdo;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