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大人心慈面软,是有佛性之人。卑职深恐辽丁不谙王法、不遵军律,有损大人威名
张大人好意,我领受了。辽东官兵家园祖坟沦于敌手,如今背井离乡来守登州,同仇敌忾之勇当倍于关内诸军,况且生性淳朴憨厚、上阵剽悍威猛,此次海战可见一斑。如今国家危难之际,正堪大用啊!
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孔有德此人不免有跋扈之嫌,辽东营官兵也多蛮横无礼,望大人明鉴。可用而不可重用,此乃卑职一孔之见,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孙元化和蔼地微笑着,把话题岔开:新秋将至,天气凉慡,各营练兵练阵又将开始,要张大人费心劳累了。
张可大轻叹一声,道:这是卑职的分内事,何言劳累二字!说罢,拱手告辞,转身而去。
孙元化望着他匆匆背影,陷入沉思。陆奇一清亮的童声把他唤醒:帅爷,王监军和张参将在小花厅等候。
两位老友见孙元化进厅,都迎了上来。
初阳,不料如此争闹!后患无穷啊。张焘眉头皱得很紧,很是忧虑。
我想,要尽早弥合才好,日深月久,嫌隙愈难消除。王征不安地眨动着细眼,一张圆圆的红脸膛仍很慈和。
孙元化示意大家一同坐下,然后说:此事双方都有责任。辽东兵逞强跋扈是有的,但登州人排外也太过分。
要论起来,辽东汉人大多祖籍山东。张焘明显地倾向辽丁,人家落难,竟无一毫亲情!
唉,原来二人分食一个肉蒸饼,一人一半;冷不丁挤进一个人来强分,每人只能分得三分之一,不怪登州人心下不平。王征说得也很实在。
孙元化苦笑道:这笔账谁不明白?是金虏占辽东逼出来的。登、辽两方本该同仇敌忾才对,互相斗什么!其实金虏一日不灭、辽东一日不复,登州乃至山东与外来辽东人的争斗一日不得解!还得把此中利害向双方反复讲清。
张焘道:讲道理各个点头,遇事又各个争闹,把道理忘个一干二净!
孙元化也皱眉了:是啊,就算营官哨官明白事理,互相谦让,兵丁们无知无识,依然浑闹,一点小事还会引发互斗。
张焘想了想:着军官们向属下宣讲。
嗯,是个办法。不日练兵,就把这个内容加进去,专讲同仇敌忾!王征,你说呢?孙元化转向王征。
王征点点头,又摇摇头:好是好,但兵丁多半愚鲁,长篇大论,他们未必听得明白,听了也未必记在心上。
这是事实。孙元化沉吟不语。
张焘道:有胜于无。
王征边饮茶边寻思,放下茶盏,说:初阳,我想,依照此地四季小唱节律,编上几段小曲儿,把劝谕的意思写进去,叫各营弟兄传唱,或可收教化之效。
哦?好哇!孙元化神色一振,很高兴,这个办法好!快叫文案师爷,着他们即刻编起来!
王征笑道:不必了,我已经诌了几段,请初阳过目。说着他已走到桌案边铺纸选笔舔墨,孙元化和张焘赶忙上前观看,只见他笔下如飞,墨迹纵横:
春季里来百花香,
大明海上打胜仗。
登、辽兄弟杀金虏,
立功受赏喜洋洋。
夏季里来柳条青,
辽东兄弟多苦情。
家破人亡恨金虏,
妻离子散痛在心。
秋季里来ju花新,
登州辽东本同根。
同仇敌忾抗金虏,
卫国保家兴大明。
冬季里来雪茫茫,
登、辽兄弟练兵忙。
收回四州逐金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