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法娴熟的孟明奕摇出来的点数反倒不比他镇定的神情,两粒艳红的圆点镶在塑料骰面上,假使没有运气更差的人,孟明奕这回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再往后看,萧栩掷出的点数和方栖宁一样,松了一口气。而座位相距极近的两个人,却摇出了截然相反的结果。钟遥和盛晨星中间只隔了一个孟明奕,小孟总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清白月光气运极佳掷出了六点,带刺玫瑰的运气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掀开骰盅,露出了孤零零的一点。
盛晨星的脸色好看不起来,孟明奕伸手搂紧他,安抚地在耳边轻语几句。他转过身来,正准备宣布钟遥的胜利,最后一个人慢半拍挪开骰盅,排列整齐的六点又一次展现在众人眼前。
裴泽面露喜色,洋洋自得道:“没想到我运气还挺好的嘛。”
他重新盖上骰盅,抬眼望向钟遥:“那我们再比一次?”
“好的。”钟遥翘了翘唇角,笑容是程式化的标准,表情勾勒出模范的笑,细细探寻眼睛,读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喜悦。
第33章round4-2
说话间裴泽的手掌覆上骰盅,略快钟遥一步摇出了第二次掷骰的结果。
他不急着掀开,余光掠过钟遥身侧的人,不紧不慢地低头看向骰子。
四点。
钟遥揭开得比他稍慢,从脸上依旧是看不出情绪,手下动作不停。方栖宁视力不错,恰好和钟遥坐了对角,骰盅掀开一角,他就已经探知了结局。
比起两人第一轮的好运气都要略差一筹,他们谁也没能再掷出一个六点,但结果是鬼使神差地只相差了一点。
最终掷得点数最大的人还是钟遥。
方栖宁微微坐正了身体,不止他一个人在看着钟遥,光是孟明奕轻轻扫过的眼神就足够有威压,钟遥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注视。
他笑得十分漂亮,平白为素净的五官增色添辉,让人心生好感。方栖宁又想起前几天在大屏上看见的那个男演员,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像又不像的区别。
就大众而言,肯定是会喜欢男演员那样凌厉可塑的面容。钟遥太过平淡,单是眼睛一项就输掉太多,缺少了一个好演员最珍贵的内容。
单就方栖宁而言,以前他或许会融于大众之间,欣赏前者的独特,而现在的他实际上更偏向于钟遥。
身在高处的人酷爱观赏各具特色的美人,以及绮丽外表下不一的内心,英挺俊朗,俏丽活泼,温婉小意,或是其他,最后将这些漂亮器皿一一收入博古架。
擅于追魂摄魄的人一般难藏锋芒,譬如谢乔,是修炼多年的精怪,不把你愚弄在手心也罢,试图将他收藏,是想都别想。
而有些未经点化,懵懵懂懂的小摆件,在美而不自知时就已经被人掠夺。他们没有机会发挥更大的作用,生长了一半的花苞被伸手折断,还要怪罪他们不够美丽,实在是太过苛刻。
方栖宁的出神没有持续太久,全因有人半途打断。
钟遥赔笑,眼里闪着黯淡的光,模样很是谦卑,把他的——或者说,孟明奕属意的人选和盘托出:“方先生,我可不可以选你?”
“嗯?”方栖宁的惊讶只一瞬,情绪被他迅速遮掩过去,“当然可以。”
多么简单的选择,属于钟遥的“奖励”很快揭过。即使有人心中有疑虑,也不会张嘴多问。
送佛送到西,裴泽索性动了动手指,把摆在正中央的纸牌推到钟遥那一边。
“来发牌吧,今天的幸运儿。”
钟遥第一次起身,站在高处俯瞰其余六个人。他们各个都光鲜亮丽,甚至包括一身朴素的萧栩,也不如当初瑟缩胆怯,缓慢而坚定地改变着自己。他摸了摸厚度相同的纸牌,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一摆放到剩下的四个人面前。
这一回合的抽牌与方栖宁无关,他心无旁骛,数着秒数看这场由孟明奕执笔的短小剧目。
黑桃六分属孟明奕和陆岸,而剩下的红桃六则落于裴泽和萧栩手中。
裴泽摇了摇头,沉痛地开口:“我就知道我的运气只能用一回,后头就要失效,二分之一这么大的概率,对我来说抽到红桃的几率就是百分百啊。”
他会怎么选呢——
依照盛晨星不服气的性子,假使裴泽亲口说要踢他出局,恐怕这一出局就再也不会进来。孟明奕倒也不必吃完就扔,这么个安排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裴泽喝了一口甜酒,抬眸看向盛晨星,语调轻快地说:“这不是很好选吗?我带过来玩的人,怎么会让你出局呢。”
他给足了盛晨星面子,将局面维持在了2v2v3,少了奚路一人也不会影响什么。
短剧终于落幕,三人阵营率先走出门去,方栖宁稍有担忧,不动声色地发了条短讯给ada,让对方在吧台多留心外面的氛围。
包厢里瞬间空了一半,孟明奕安坐如山,遥遥朝方栖宁二人举了举杯,下巴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这个洗牌游戏,和我想得不大一样。”
“哪里不一样?”方栖宁适时接上话茬。
风眼介于清吧和闹吧之间,不设舞池,驻唱和客人的声响虽然有,和其他夜场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会儿外边的驻唱大约在调弦,整间酒吧短暂地静了下来。
“裴少原先在我面前提起,我当是圈子里找刺激发明的新玩意,闲着也是闲着,就带人来一起乐呵乐呵。这么几轮下来,的确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回去问了问遥遥,他给我仔细说了说原版的事儿,我心里算明白了,玩什么游戏不是重点,玩游戏的人才是关键。咱几位都是重感情的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