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云飞顿时一愣,待到发觉众人都在打量自己时,连忙轻笑两声遮掩了过去,尴尬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妻子说起话来。练钧如见打发了父亲,又四处寻找起孔懿的身影来,待发现伊人不见踪影,他立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想要找借口离开又觉得不近情理,只能勉强敷衍着前来敬酒的众人。
“陛下驾到!”
酒酣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宏亮的声音,顿时席间一片忙乱。事先众人都知道这一遭,此时忙不迭地跟在练钧如身后迎了出去,行礼拜舞后方才把姜偃迎入了正厅。姜偃望着济济一堂的人群,含笑点了点头,伸手从赵盐那里取过一个装饰精美的匣子,双手递给了练钧如:“练卿今日婚仪,朕也不想用那等金玉之物相赠,这是先王当初为练卿留下的东西,今日朕就借花献佛送给练卿当作贺仪吧!”
练钧如拗不过一旁起哄的众人,只得当面打开了匣子,果然,里边既无宝光也无锋锐,只有一方平平无奇的玉印躺在其中。他还不及询问,那一头石敬却已经出口惊叹道:“想不到先王竟为殿下留了这件东西,殿下不愧为国之宝重啊!”
石敬明白并不代表着其他人明白,此起彼伏的探问声让练钧如自己也觉得摸不着头脑,顿时用征询的目光望着姜偃。谁料姜偃也摆出了一副无奈的模样,摇摇头答道:“诸卿不用看着朕,朕只是照先王遗诏办事,此物的来历朕也不清楚。石卿,既然你已经认出了此物,就为大家解释一下吧!”
石敬话才出口就觉得后悔不迭,眼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而天子又开了口,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此物乃是初代天子颁赐心腹之物,传说中,持有此物者可在危急关头行使监国之权号令天下,人称‘监国御印’。自然,在千年后的今日,这不过就是一个象征而已。”他故意语意含糊地跳过了最重要的部分,耳畔却突然传来了练钧如熟悉的声音,顿时回望了过去,微微摇了摇头。
第二十章决意
大婚之后的第三日,练钧如终于抽空溜到了石敬府中,语意凝重地询问起了那一方所谓“监国御印”的来历。毕竟,他如今手握的权柄和监国没什么两样,先王姜离绝不至于留下这种东西作为婚礼贺仪,既然如此,其中一定还有什么别的蹊跷。
石敬深恨自己多嘴,然而,知道这件东西来历的人虽然少,但毕竟还是有寥寥数人,权衡再三,他只得斟酌着语句答道:“殿下,所谓监国御印,自然是名声大于实际,得到此物的都是历代最有权势的重臣,但是,它出现的次数也绝对不超过五次。除非天子对那位重臣极端信任,否则是绝对不会颁赐此物的。因为,它有一个最最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召集四方诸侯,主持废立事宜……”
练钧如再难掩饰心头震撼,霍地站了起来,脸色中带着一丝异乎寻常的血色。“这……这不可能,先王为何要留下这种东西给我?”姜离早就知道是他带回了姜偃,也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甚至费尽心思让其坐上了王位,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考虑什么废立?他任凭心底的疑惑四处肆虐,来回踱着步子,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石敬当然明白练钧如的心情,默然站立在一旁,脸上尽是深深的忧色。他也不明白先王姜离此举的深意,但更清楚,如今的练钧如再也不比当年的弱势,七大世家或许能够勉强制衡他,但若要有其他作为却绝不可能,更何况,伍形易颇有让权的态度。这样一来,练钧如便超越了以往那些徒富尊荣的使尊,成为了中州发号施令的第一人物,甚至连如今的天子姜偃,也比不上他的一言九鼎。
“这件事情还请石大人保密,不要让他人钻了空子!”练钧如沉吟半晌,终于艰难地开口道,“不管如何,如今的中州需要安定,若是有外人撩拨就再难消停。陛下虽然意志坚定,但也难保……唉,先王还真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大难题!”他慨然长叹一声,朝石敬微微一礼后便大步离去,仅存的一点新婚好心情也随之无影无踪。
阳平君府中的孔懿和炎姬却不知道还有这么多变故,既然两人已经注定得共存,早已有所打算的她们便不得不为将来考虑。炎姬殷羡地望着旁边的两个可爱孩子,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微笑:“有的时候,我真是羡慕懿姐姐,有这么一对活泼可爱的孩子。我从小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所以总希望看到孩子有个伴,唉!”
孔懿猛地想到了当日大婚时,炎侯夫妇全都未至的情况,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炎姬殿下……不,我还是叫你明期吧,横竖我比你大两岁。世上之事总难有十全十美,你当初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不是独占了炎侯的宠爱么?这一次炎侯和庄夫人虽然没有来参加你的婚仪,但总还是有缘故的,你暂且放宽心,不要想那么多了。”
两人正在谈话时,炎国太宰白石却匆匆忙忙进了阳平君府,在几个仆役的指引下来到了内院,甫进门便深深一揖道:“懿夫人,殿下,恕老臣无礼……”
炎姬只觉心中咯噔一下,不待白石把话说完便迎了上去,急不可耐地问道:“白石,可是母夫人出了什么事么?”
白石不敢直视炎姬的目光,犹豫了好一阵子之后方才支支吾吾地答道:“回禀殿下,庄夫人……庄夫人病势沉重,主上原本想瞒着殿下,但又怕夫人和殿下多心,所以令老臣前来知会一声。不过,主上已经征召名医为夫人诊病,数日之内应该就会有好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