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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第1页）

云儿不理他，走过去在下首的案几边坐下。燕苏扔下手中的奏章，跟了过来，说：&ldo;是不是魏司空不撒这么一个谎，你就不打算来了？&rdo;云儿哼道：&ldo;来干什么，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rdo;燕苏挨着她坐下，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说：&ldo;你跟楚惜风他们走了，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却一点办法都没有。&rdo;云儿神情一顿，接着告诉他楚惜风因为没有救醒妻子而殉情一事。

第140章

第七十一章犹恐相逢是梦中（下）

燕苏听了好半晌才说：&ldo;本来我还打算找人把楚家的祖坟挖出来暴晒三日以泄心头之恨的，看在他如此痴情的份上，以前吃的闷亏‐‐算了，死者为大，不跟他计较了。&rdo;云儿白了他一眼，挖人祖坟这样的事也做得出来，叹道：&ldo;楚惜风这个人，做起事情来不择手段，不过并不讨人厌，也很有才情。&rdo;燕苏微微不悦：&ldo;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对他评价这么高？这人根本就是一个无耻之徒，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哼！&rdo;

人都死了，还在背后这样诋毁人家，也太不厚道了。云儿不满说：&ldo;你这什么话，楚惜风哪有你说的那么坏？&rdo;燕苏拉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咬了一下，&ldo;你做什么对他那么好？他死了活该，死有余辜，死不足惜。&rdo;云儿翻了翻白眼，推开他站起来，&ldo;你对楚惜风有偏见，我不跟你说了。&rdo;

燕苏不由得气闷，竟然为一个微不足道的楚惜风跟他闹脾气，若不是看在人已经死了的份上‐‐&ldo;你去哪里？&rdo;见她要走，燕苏忙问。

&ldo;茶冷了，我去换壶热的来。&rdo;云儿没好气地说，往殿后走去。他这醋吃得莫名其妙，连死了的楚惜风都不放过，根本就说不清，懒得理他。

门外的侍卫通报说王中丞求见。王中丞王斐是他的嫡亲舅舅，王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燕苏忙说：&ldo;快请。&rdo;王斐五十来岁，留着一把长胡子，身形瘦弱，眼神有些不好，却并不妨碍他对大周朝的忠心耿耿。他急匆匆进来，脸有怒色，施过礼后说：&ldo;殿下，宫里竟然流传说，说‐‐&rdo;他似乎难以启齿，吸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ldo;说殿下并非皇室血统！殿下应当尽快找出背后主谋，就地正法，杀一儆百，免得流言扩散开来，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动摇国本。&rdo;

燕苏不屑地说：&ldo;这流言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是淮安王燕平使的诡计罢了。本宫受命于天，一出生便是大周朝未来的真龙天子，燕平竟然会想出这般可笑的谣言，估计他是老糊涂了！&rdo;顿了顿，倨傲地说：&ldo;本宫自出生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上天注定的大周朝的一国之君，这等荒唐可笑的谣言，对本宫根本就毫无影响！燕平这老贼估计是活的不耐烦了，等着本宫来给他收尸呢！&rdo;

王斐懦懦说：&ldo;殿下说的是。只是这谣言……&rdo;

燕苏不耐烦说：&ldo;谣言止于智者，清者自清，越是理会便越中了敌人的阴谋，反倒落下口舌，被人利用。本宫偏偏置之不理，我看他燕平能奈我何，这天下还能变成他的么！&rdo;随即恨声道：&ldo;燕平这老头儿，越活越糊涂，竟然想拥立年仅十余岁的晋南王燕齐，他是自己想做皇帝吧。父皇这还没咽气呢，他就坐不住了。我看他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找死！&rdo;淮安王燕平乃先皇最小的儿子，周明帝的弟弟，燕苏的叔父。

王斐听他这样说，只得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云儿端茶出来，见他沉着一张脸，便说：&ldo;出什么事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rdo;燕苏见到她，气色稍缓，摇头说：&ldo;没什么，朝廷里的一些事，乱七八糟，不值一提。今天天气好，我带你宫里各处逛逛，如何？有人献了一只鹦鹉，比你那只灰不拉叽的笨鸟强多了，不但会说话，还会表演节目呢，想不想看？&rdo;

云儿眼睛一亮：&ldo;真的吗？我瞧瞧去。&rdo;进献的鹦鹉被专人训练过了，不但会请安说吉利话，还会模仿侍卫行礼磕头，逗得一旁的云儿呵呵直笑。她想到一事，问：&ldo;小飞呢？有没有带回来？&rdo;顿了顿又抿嘴笑说：&ldo;那只笨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do;燕苏不记得有没有带回宫，派人叫来冯陈。

冯陈是侍卫总管，宫中大小事务令他忙得焦头烂额、□不暇，丢下手里的事匆匆赶来御花园，本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哪知道不过是为了一只鹦鹉，想了想说：&ldo;带回来了，就不知道在谁那儿养着呢。&rdo;问了下去，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拎着鸟笼跑来，小飞在笼子里不停地扑着翅膀，咕叽咕叽乱叫。

云儿一手拎着鸟笼，一手抚着下巴说：&ldo;这只鸟倒是养胖了，正好拔了毛下酒喝。&rdo;那只鸟一见云儿便&ldo;笨蛋，坏蛋，大恶人……&rdo;一通乱骂。云儿气得拔下它几根羽毛，在它眼前晃来晃去，恶狠狠地说：&ldo;你再骂，你再骂，我就把你身上的毛一根一根拔光，让你活生生冻死。&rdo;

燕苏听的在一边笑，&ldo;你既喜欢它，拿去玩好了，免得你无聊。&rdo;云儿忽然想起还在临安&ldo;落花别院&rdo;时受的气，挑眉说：&ldo;我可受不起。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从人家手里硬抢了去。&rdo;燕苏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说：&ldo;你脸皮可真够厚的，明明是人家赵总管养的，还好意思说是你的。&rdo;

云儿吐舌道：&ldo;如果不是你抢，小飞早成我的啦。&rdo;燕苏附在她耳旁轻声说：&ldo;我人都是你的了，何况一只鸟。&rdo;云儿飞红了脸，跺脚道：&ldo;大白天的花言巧语，还不快滚。&rdo;伺候他的小太监站在远处探头探脑，想必是有什么急事。燕苏走之前叮嘱说：&ldo;出了点事，我得出宫一趟。你一个人可得好好吃饭，晚上……等我回来。&rdo;临走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心情很好的样子。云儿啐了他一口，催着他快走。

她一个人待在偌大的皇宫里，半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又不认识路，百无聊赖。暗红色的太阳落下去，夜色渐渐上来，走廊上的宫灯一盏一盏亮起，万籁俱寂，周围连一声咳嗽都没有。她盖着丝被躺在绣榻上，手里随意翻着一本书。宫女端了晚膳过来，她胡乱吃了几口便不吃了。看着身处的这座宫殿，富丽堂皇，然而空旷冷清，半点人气都没有，她待一天都嫌沉闷，不知道燕苏这二十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像自己此刻这般觉得寂寞无聊呢？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宫女进来请安，说是皇后娘娘有请。云儿吓得差点从绣榻上滚下来，吃惊地说：&ldo;什么……皇后……&rdo;皇后怎么会要见她，她只不过一个民间来的丫头罢了，怯生生地说：&ldo;我，我……请恕民女身子不好，这两天咳嗽的厉害，怕传染给娘娘，等过些时候身体好了，一定去给娘娘磕头请罪……&rdo;心想明天她就去跟燕苏说，再也不住宫里了。皇后趁燕苏不在的时候找她，只怕不是什么丑媳妇见公婆，说不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宫女眼睛都不眨一下，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淡淡说：&ldo;云姑娘，您若不去，娘娘怪罪下来，奴婢只有死在您面前了。&rdo;云儿吓了一跳，&ldo;这话从何说来！我不是不去，身子确实着了凉，不信你问太医‐‐&rdo;见她祈求地看着自己，随即叹了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ldo;好，你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rdo;

云儿跟在几个宫女身后往皇后住的寝宫走去，轻声问：&ldo;这位姐姐，不知皇后娘娘召见，有何吩咐？&rdo;那宫女面无表情说：&ldo;娘娘的心思，做奴婢的岂能妄加揣测，云姑娘到了便知道了。&rdo;云儿摸了摸腰间的蝶恋剑，心想，万一要是有什么变故，也只得拼了命杀出去了。

她对皇后没有什么印象。去年冬夜她随燕苏去城外隆兴庵探望被软禁的皇后，并没有见到，模模糊糊觉得应该是出身高贵、忍辱负重的一个女人。当皇帝的丈夫一味求仙访道，不理朝政，当臣子的文武百官气焰嚣张，咄咄逼人，孤儿寡母熬到现在，恐怕不忍辱负重都不行。

周明帝先后有两位皇后。当今皇后王文琰乃已故皇后王文珏的亲生妹妹，燕苏的亲姨母，一直没有生育，待燕苏视若己出。若不是她，燕苏非但保不住太子之位，能不能在尔虞我诈的宫廷里活下来恐怕都是未知数。因此燕苏跟她十分亲近，待她犹如亲生母亲，一向敬重有加。

来到一处宫苑前，云儿抬头看见门口的几个黑色大字&ldo;缺月宫&rdo;，感觉有些怪异。皇后住的寝宫不叫&ldo;长生殿&rdo;、&ldo;安宁宫&rdo;，叫什么&ldo;缺月宫&rdo;，古里古怪的，似乎笼罩着一股沉闷不安的气息。她想起一句词&ldo;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rdo;，心想这个宫殿的名字大概来自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