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几个老师心酸的是,百分之八十的孩子,都能一口背出父母中某一人的电话号码,有些父母两人的手机号都流利地背了出来,他们并没有多少打电话的机会,能这么快背出来,明显已经在心里记住了许多遍,已经深刻到不假思索的地步。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有些是父母因为工作原因经常换手机,没办法确定现在号码有没有换,有的是年纪太小,完全不明白手机号码是什么,没办法,几个老师只好去找张校长,拼拼凑凑的,八十七个学生,要到了七十四个电话号码,也算是很大的成绩了。
然后,秦朗便请来了张校长,当着他的面,拿着捐款新买的手机,一点点教他怎么登陆学校的微信,怎么一个个申请添加好友,将这些学生家长的电话号码输了进去,发送了“我是红星小学老师”的申请。
在孩子们焦急的盼望下,一天一夜过去了,只有十几个学生家长通过了回复。
从这边农村里走出去的父母,文化程度都不高。因为地处西北,他们去打工的城市大多是成都、西安这样的城市,工作非常辛苦,工资却普遍只能温饱,买个手机就不容易,智能的更是难得,有智能手机又会用“微信”这种工具的家长,只有五分之一。
于是和父母成功联系上的孩子就能高高兴兴地和爸爸妈妈视频了,其他联系不上的孩子就只能扒在多媒体教室的窗子外,用充满渴望的眼神看着屋子里的孩子们用本地的方言和爸爸妈妈聊天,有些孩子看着看着,就开始抹眼泪。
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对比,就放在那里,是不会痛的,因为所有人的痛都一样。
然而,一旦你梦寐以求的事情就在眼前却求而不得,那痛就会一下子被勾了起来,就像是被压抑太久的洪水突然决堤,轰然而来。
思念、痛苦、委屈,如洪流一般排山倒海,哭也不是那种嚎啕大哭,只是面无表情地一边看着屋子里的孩子,一边无声地抹着眼泪,却更让人心疼。
站在走廊那头的杜若,眼眶也渐渐红了。
这一刻,她比任何人都能理解他们的悲伤和委屈。
“杜若,你去干吗?”
准备和她一起去多媒体教室看看的苏丽见杜若掉了头,追上几步,茫然地问。
“我去打电话。”
杜若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她从抽屉里翻出花名册,握着自己的手机,到了村门口,开始对画着x的电话号码,一个个的给学生的家长们打电话。
第二天,通过微信申请的家长涨到了二十多个。
但不够,还是远远不够。
就连最迟钝的苏丽,都感觉到了杜若的焦躁。
“杜若,不就是联系不上吗?这也是客观条件造成的,有些家长就是没有智能机或者不会用视频通话啊,孩子们不会怪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