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尸斗鬼卒,表面看着鬼卒未能斗过狂尸,但实际上是狂尸的操控者未曾斗过鬼卒的操控者。这也说明了一点,懂得某种法术的职业者与以施用法术为职业的法师之间始终有着很大差距。
失去操纵力的尸体大部分都倒下了,但仍有许多呈站立状态在那里燃烧,就像一支支人形的火把。而已然确定狂尸处于败局之后,东贤山庄以及半子德院中不停有火堆和油灯燃起。原有的照明和尸体燃烧的临时火光加在一起,把整个庄子照耀得非常明亮。这些跳动的火光同时也将房屋树木等物体的影子映照在周围山崖峭壁上,犹如晃动着的巨大鬼影,让人觉得诡异和心慌。而更让人感觉诡异和难受的,是那些持续燃烧久不熄灭的幽蓝火苗,以及火苗燃烧之后弥漫而起的浓重尸臭。
诡异之景必见诡异之事,诡异之事必显诡异之人!
一个和那些狂尸姿势很接近的躯体,孤独地站在燃烧着的尸群背后。按理说这躯体的姿态应该比失去操控的狂尸更加扭曲,所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蓝色的火苗,只有两朵红色的火苗。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而这双眼睛正是属于驱赶狂尸的言家铃把头。他以如此扭曲的身躯站立,以如此可怕的血眼注视,是在酝酿着什么?还是要做出什么决断吗?
就在各种灯火照明亮起之后的瞬间,齐君元感觉自己的视线范围里的某处景象恍惚了一下。这恍惚不是由于光线的变化,而是因为形态的改变或物体的移动。于是他迅速集中注意力找寻,却发现刚才的恍惚已经消失。无法确定是哪一处又是哪一物,可能是某间民房、某个墙壁、某棵大树,或者某块农田。
&ldo;叮当……,叮当……&rdo;齐君元找寻的视线很快被铜铃声吸引回来。铜铃声很缓慢,是因为摇动铜铃的躯体运动得很艰难。但扭曲的躯体很坚定地克服着各种艰难,并且随着他的努力,身体逐渐冲破痛苦的极限,顽强地舒展开来。
&ldo;叮当、叮当……&rdo;铃声快了起来、流畅起来,扭曲弯腰的身体重新挺立起来,高昂起来。
见到这种情形不止齐君元感到惊奇,那大傩师以及东贤山庄的其他高手更觉得不可思议。明明已经确定的胜局,明明已经颓弱趋死的对手,却未曾想到他能挺身再战,将对局的胜负结局变得扑朔迷离。
不过现在所有的狂尸都已经失去了用以控制的符咒和金针,并且处于被燃烧的状态。就算铃把头的意志和体力都能强撑下去,可只会驱动尸群的他还能以何为战?
不过江湖中久走的行家都心中清楚,不知道他以何为战便越发地可怕。生死对决,最危险的不是对手技高,而是不知道对手会出什么招。
本来&ldo;双重梵音震&rdo;的念诵声已经轻弱了,现在却被迫再次提升起来。仔细听的话,可以辨出那两种念诵声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亮了,很明显出现了沙哑的余音。
&ldo;死者为大,众生让道,行随我意,铃引经报,尘为世土,掩身魂消……&rdo;那铃把头也开始大声念诵经文,虽然音量气势无法与大傩师那边的两人相比,但吐字和声调却坚定而凶狠,就像一口一口咬嚼着什么。
念诵经文的声音坚定,脚下的步伐则更加坚定。他只几步就来到前面尸群的旁边,再几步便进入了燃烧的尸群中间。&ldo;清莲佛油&rdo;燃起的蓝色火苗并没有马上围裹住铃把头,因为他不是尸体,他是活人。&ldo;清莲佛油&rdo;的特性能自行辨别出邪晦的程度,所以对铃把头的燃烧甚至还没有平常的火势剧烈。
&ldo;以心化血,血气扶摇,不待后世,恨怨现消!&rdo;铃把头念到此处,猛然抬头,脚下急步快行。同时口中鲜血如密雨喷出,四处飘洒。
鲜血无法扑灭燃烧尸群的火焰,但以心元尽碎化成的鲜血却可以让燃烧的尸群再次随他的心意而动。只不过现在的心意已然是遗留下来的心意,当一个人的心元尽碎之后,他自己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铃把头倒下了,但他周围倒下的狂尸都站了起来,而刚才没有倒下的狂尸已经开始朝前挪动起来。最后喷出的血雨无法喷洒到每个狂尸的身上,不足以让整个尸群都按照铃把头遗留的心意动起来,但能动起来的尸体肯定不少于百十个。
第十二章绝重镖
天目寻
然而,铃把头在生命终了瞬间留下的念力只是要狂尸动起来,去攻击、去毁灭,已来不及考虑到其他方面。本来狂尸之前的行动都是按照驱尸人周密的意图去做的,而现在失去了驱尸人其他方面的指引,所有动起来的狂尸就只能模仿它们失控之前最后见到、印象也最深的动作去做,这在萨魔教的法门中叫&ldo;随见动&rdo;。狂尸最后见到的是跳动着的鬼卒,所以这些狂尸也都同样蹦跳着往前,带着满身的火焰,朝着半子德院中蹦跳着冲去。
以心元之血驱动狂尸,这才是真正的血驱狂尸,不需要金针注血,不需要符咒渡气,只凭一点心元血的念力便能驱动。问题是言家祖先未能将这技艺学全,他们不会于己无大损便能逼出心元血的技法。虽然另从道家驱尸术学会破掌心命线取连心血染血线穿金针,可以勉作驱狂尸之用。但攻击的力道、控制的灵活度始终不如直接以心元血黏附尸身的好。后来言家有人又从旁门左道中学到个自碎心元、毁身喷血的技法,不过正常状况下这技法没人会去使用,因为还未曾将对手解决,自己就已经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