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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红倌又问道：&ldo;说正经的，你打算如何?&rdo;楚瀚道：&ldo;我别无选择，只能暂且听他的话，敷衍着他罢了。&rdo;

红倌轻叹一声，说道：&ldo;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全看你能不能看得开。开心是一日，不开心也是一日。快将烦心的事扔一边去，你我图个快活要紧。&rdo;

楚瀚完全明白红倌的心境，她女扮男装唱戏卖艺，迟早会被揭穿，时日所剩不多。她表面虽爽朗逍遥，无牵无挂，心底的愁苦却非他人所能体会。楚瀚伸出手，紧紧将她拥在怀中，明白自己为何会与她如此投缘：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红倌的闺房之中，几上昏暗的油灯闪烁摇曳，两人耳中倾听着彼此的喘息，都感到一阵难言的平静满足。红倌伏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摸他的背后腰臀之际的肌肤，忽然问道：&ldo;谁给你刺上的?&rdo;

楚瀚半睡半醒，含糊地问道：&ldo;刺什么?&rdo;红倌道：&ldo;这个刺青啊。&rdo;楚瀚奇道：&ldo;什么刺青?&rdo;红倌点着他的后腰，说道：&ldo;在这儿。&rdo;

楚瀚撑起身回头去望，但那刺青位在腰臀之间，正是他自己无法望见之处。若不是红倌说出，他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背后有个刺青。他心中好奇，问道：&ldo;刺了什么?&rdo;

红倌道：&ldo;像是一个米字，颜色很鲜艳。米字的中间有……嗯，有只小蜘蛛。&rdo;

楚瀚也不以为意，又趴下身去，说道：&ldo;我不知道是谁给我刺上的。或许我是蜘蛛精的儿子?&rdo;

红倌噗哧一笑，说道：&ldo;你是蜘蛛精的儿子，那我是白骨精的女儿!&rdo;两人随口说笑着，相拥着沉睡了过去。

清凉的夏风透过窗棂，吹干了两人肌肤上的汗珠。油灯无声地熄灭了，这对少年少女在黑暗中相拥而眠，度过了甜美安谧的一夜。他们当时自然并不知道，这是他们俩最后一次同床共枕。

故事中红倌所提及关于陈世美的戏曲《秦香莲》和《铡美案》，乃创作于清顺治、康熙年间，楚瀚所在的明朝中叶尚未出现。故事背景设在宋朝，说陈世美入京应试，中了状元，接着娶了公主，做了驸马。元配秦香莲在家乡久久没有丈夫的音讯，便带着子女入京寻夫。陈世美见到旧时的妻子儿女，生怕揭发了自己已有发妻的往事，不但不认他们，还派人追杀妻子，企图杀人灭口。秦香莲一状告到包公那儿，包公审问时，陈世美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大言不惭，强辞狡辩，最后被包公铡死。据说故事主角陈世美在历史上确有其人，乃是清朝时的一个官员，清廉正直，风评颇佳。因无意间得罪了故旧，故旧恶意报复，写了这篇以他为负面主角的戏曲来污蔑他，也算得他十分无辜，而今日&ldo;陈世美&rdo;已成为负心男子的代名词。

第二十七章仓促离京

第二日清晨，轮到楚瀚到水井曲道照顾泓儿。这时泓儿刚满一岁，正蹒跚学步，整个人滚圆肥满，见人就笑，模样极为可爱。楚瀚扶他站起，退开几步，展开双臂，鼓励他道：&ldo;乖泓儿，到瀚哥哥这儿来，来，走过来!&rdo;

泓儿口中啊啊出声，先是迟疑了一会儿，接着一步一踬地，竟然真的走出了五六步，投入楚瀚的怀抱。楚瀚大喜，拥着他不断摩挲亲吻他的头和脸，笑道：&ldo;乖泓儿，聪明泓儿，泓儿会走路啦，会走路啦!&rdo;

泓儿也高兴极了，在他怀中蹬着两条小胖腿，忽然抬起头，对着他道：&ldo;瀚哥哥，瀚哥哥!&rdo;

楚瀚一呆，更是欢喜不尽，说道：&ldo;泓儿会叫瀚哥哥了!来，再叫一次!&rdo;泓儿却又不肯叫了，挣脱他的怀抱，想再试试刚刚学会的走路。

便在此时，暗门轻响，一个人钻了进来，却是吴废后的丫环沈莲。楚瀚正兴冲冲地想告诉她泓儿会走路、会叫他的好消息，却见沈莲神色张皇，劈头便道：&ldo;不好了!娘娘收到密报，有人向锦衣卫报信，他们很快就要来到此地了!&rdo;

楚瀚大惊，问道：&ldo;是谁泄的密?&rdo;沈莲摇头道：&ldo;不知道，娘娘猜想可能是秋华或许蓉来此时一不小心，被人跟了梢。快走，快走!小皇子先寄放在娘娘那儿，可以保住一时。&rdo;

楚瀚更不迟疑，立即抱起泓儿，跟着沈莲钻出暗门，沿着角屋后面的小径奔去，来到吴废后所居的西内。吴废后已候在门口，满面忧急，不断道：&ldo;快，快!&rdo;命沈莲接过孩子，躲入地窖，关上了活门。

吴娘娘对楚瀚道：&ldo;我在宫中还有一两个忠心的眼线，十万火急来向我通报，说锦衣卫中有个专事跟梢的，不知怎的盯住了秋蓉，见到了小皇子。锦衣卫就将动手，他们若全宫大搜，我这儿也藏不了多少时候。&rdo;

楚瀚脸色一变，猜想吴废后所说的&ldo;专事跟梢&rdo;者，必是那蒙面锦衣卫百里缎。他若见到了小皇子，回去报告，万贵妃心狠手辣，定会立即派人来斩草锄根。他心中焦急，望向吴废后，急道：&ldo;请问娘娘，眼下却该如何是好?&rdo;

吴娘娘咬着嘴唇，说道：&ldo;此刻时机未到。我们就算公布泓儿的身份，争取万岁爷出面保护，也极难成功。&rdo;

楚瀚点点头，这步棋他也想过，但他清楚成化皇帝懦弱无能，在皇宫中不但没有宫女宦官忠心于他，甚至连负责保护他安危的锦衣卫也不归他管。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又如何能保得住这个孩子?加上万贵妃对他钳制极深，即使皇帝听闻这孩子是他的子息，也绝对不敢相认。而更可能这消息根本传不到皇帝耳中，万贵妃就已下手杀人灭口，一手遮天，彻底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