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瀚心想该把这些人引得愈远愈好,便故意带着小影子在城外最大的道观真元宫现身,引得锦衣卫大举围捕。楚瀚机灵巧诈,一见他们开始围捕,便赶紧易容走避,让一众锦衣卫围了个空。他随即又出现在七十里外的玉佛寺,引锦衣卫来追,又是一般及时避了开去。如此愈引愈远,不久便将锦衣卫引到了京城以南数百里外的商家渡。他在渡口上最繁华的酒楼中住了数日,锦衣卫来追捕的人愈来愈多,此时聚集了总有三百来人,几乎是倾巢而出,却无论如何也追捕不到他。
楚瀚在京中混得久了,这些锦衣卫他大多相识,虽对他们无甚好感,却也知道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的一群爪牙,事情办不成时,便会自行想法辩解推脱,回去复命。他也知道自己需得给他们个方便,他们才好收手。恰好乡间善堂里有个病死的孤婴,他便故意抱着那婴孩的尸身在商家渡口大哭一场,引得许多百姓围观。哭完之后,他便掩埋了婴孩的尸身,上船离去。锦衣卫虽心知肚明这多半是场假戏,却也将错就错,挖出婴孩的尸身回去上禀结案。
楚瀚过了商家渡后,便消失无踪,自此锦衣卫再也无人见到他的影踪。
然而事情并未这么容易了结。楚瀚隐隐感到身后仍有人在追踪,人数虽不多,武功却颇为高强。凭着他多年与那蒙面黑衣人百里缎交手的经验,楚瀚立即猜知是百里缎带着数名亲信手下,锲而不舍地追上来了。
楚瀚知道这人很不好对付,便想先除掉他身边的帮手再说。他回头去倒盯对头的梢,发现除了百里缎之外,还有五名锦衣卫随行,武功都不弱。楚瀚在暗中窥探这六人的行动,这夜见到六人在一间客店下榻。百里缎仍蒙着面,虽与其他五人同坐,却只顾小口吃饼,也不喝酒,冷冰冰地坐在当地,闷不出声。其中一名锦衣卫吃了几口饼,抬头说道:&ldo;首领,人都已在百里外了,还追吗?&rdo;
百里缎轻哼一声,冷然道:&ldo;我此番出来,不取这狗贼的性命,誓不回京!&rdo;他语音甚尖,似乎十分年轻。其余人听他说得决绝,都不吭声,其中一个留着胡子的锦衣卫冷笑了一声。
百里缎冷酷的眼光扫向那人,说道:&ldo;许胡子,怎么,你有意见?&rdo;那锦衣卫许胡子喝了一口酒,说道:&ldo;贵妃娘娘只让我们查明伪皇子一案,并没让我们赶尽杀绝。&rdo;百里缎道:&ldo;事情哪有这么容易?他在商家渡那一哭,自然是作戏给人看的。哼,其他人个个敷衍塞责,情愿被他欺骗,我可不会这么轻易便放过他!&rdo;
另一个锦衣卫道:&ldo;这人轻功极高,人又机伶,将我们几百人操弄于股掌之上,耍得不亦乐乎。我们即使探得他的去向,又如何追得上?&rdo;
百里缎傲然道:&ldo;你们追不上他,我追得上!&rdo;
其余人都不言语了,气氛冰冷。众人各自吃完了大饼,喝了酒,自去休息。
楚瀚知道今夜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当夜便使动胡家迷香&ldo;夺魂香&rdo;,分别迷倒了那五名锦衣卫,将他们身上财物兵器全数取走,兴致一起,顺手将他们身上的衣服也脱光了,扔入屎坑,才扬长离去。
次日清晨,客店一阵混乱,五个汉子赤条条地冲到大堂中,暴跳如雷,大吼大叫,要店家立即赔还被贼人偷去的财物。恰巧这店主乃是宫中大太监尚铭的亲戚,势力也不小,不怕这几个锦衣卫逞威,忍着笑赔了不是,说了些场面话,每人送了二十两银子当作回京盘缠,才将五名锦衣卫给请走。
那百里缎冷眼望着手下愤然离去,甚至未曾向他道别,心中恚怒,知道这定是楚瀚搞的鬼。他不敢来动自己,却使奸计将自己的手下给赶跑了,但他也看出楚瀚这人毕竟不够心狠手辣;他能将人迷倒脱衣、偷走财物兵器,当然也能轻易将人一刀斩死,但却留下了五人的性命。百里缎眼见楚瀚不肯轻易杀人,暗露微笑,他知道,这便是楚瀚最大的弱点。
楚瀚此时正藏身暗处窥伺百里缎的动静,也没错过他眼角的那抹冷笑。楚瀚心中一寒,知道两人之间的纠葛还没了结。他在客店掩藏了半日,百里缎显然知道他并未离去,也安坐不动。楚瀚心想自己不能长久跟他在这客店虚耗,决定入夜后便离去。他等天全黑了,确定百里缎在屋中熄灯歇息了,才动身往南行去。
楚瀚在黑夜中疾行终夜,直到清晨天光微曙,才找了个荒僻的山坳子睡了半晌,起身后感到肚子饿了,便来到一个市镇上。他不愿让人记得他的特征,留下痕迹,便将小影子藏在怀中,出手偷了三个包子,放下几枚铜钱,再次上路。
楚瀚正要离开市集,忽然心中一动,心想这市镇人多混杂,或可暂时藏身,便又留下,在旧衣铺中取了几件衣物,改扮成一个体型肥胖的商贩,在市集中浏览货物。过不多时,他便听闻马蹄声响,一个黑衣人横冲直撞地闯入市集,马蹄踢翻了一整排贩卖瓜果蔬菜、米面鱼肉的摊子,踩伤了五六名小贩,市集百姓纷纷尖喊惊呼,抱头逃窜。楚瀚缩在一间茶铺旁,瞧得清楚,那骑马者身穿黑衣,蒙着面,正是锦衣卫百里缎。
但见他在市集当中勒马而止,从怀中掏出一面黄铜令牌,喝道:&ldo;锦衣卫千户百里缎,奉圣上御旨,出京追捕要犯。胆敢藏匿犯人者,杀无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