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当即伸脚踢去,踢开了环绕脚边的群蛇,纵身上跃,拔地而起,轻巧地越过百里缎,握住了吊挂她的绳索,伸手掐住缠在她颈上那条蛇的七寸,将之掼下树去。他随即沿绳攀爬而上,翻身站上树枝,一边将成群蜿蜒上树的青蛇拨开踢落,一边将百里缎拉了上来,取出小刀切断绑缚她的绳索。
百里缎惊魂未定,颤声道:&ldo;怎会……怎会有这许多……&rdo;
楚瀚又怎知这些蛇是打哪儿来的,此时大难临头,无暇细究,只能当机立断,说道:&ldo;往上爬!&rdo;两人施展轻功,直往参天古木的顶端攀去。
这株古木自两千年前落地生根以来,从未有人攀爬过,饶是楚瀚和百里缎轻功超卓,在黑暗中披枝穿叶,攀爬这茂密古木也颇不容易,何况身下还有十多条毒蛇尾随在后。两人没命地向上攀爬,直到树枝愈来愈细,再难落足为止。此时能够跟上来的毒蛇也只剩下条,楚瀚伸足一一踢下,才不再有蛇攀上。
两人栖身于手指粗细的高枝之上,停下喘息。楚瀚定下神来,抬头一望,才发现已是黎明时分,远处天空渐渐翻起鱼肚白。两人此时身处古木之颠,放眼望去,只见身周尽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树海,晨风吹过,枝叶起伏,摇摆不止,仿佛大海波涛一般。楚瀚这时才明白为何当地人称呼这片古林为&ldo;靛海&rdo;,这树颠之海果真如一片靛色汪洋,辽阔壮观已极。
他正赞叹着,忽觉脚跟一痛,他急忙低头,却见一条三角头的毒蛇竟无声无息地爬上树来,张口咬住了他的脚跟。楚瀚怒吼一声,拔出小刀,弯腰斩上蛇身,将蛇斩成两段,蛇血四溅,蛇的下半身跌下树去,蛇头仍挂在他的脚跟上。楚瀚感到脚上伤口有些麻木,连忙扯下蛇头,伸指捏在伤口两侧,用力挤出蛇毒。
百里缎问道:&ldo;怎地?&rdo;
楚瀚道:&ldo;给蛇咬了。&rdo;他正想叫百里缎小心毒蛇,百里缎已冷笑一声,说道:&ldo;毒死了你好!省得我动手。&rdo;
楚瀚一愕,随即想起这人乃是自己的大对头,自己昨夜险些要了她的命,两人危急中虽一起爬树逃命,但岂会就此成为盟友?
楚瀚暗骂自己愚蠢,轻哼一声,挥手将手中蛇头朝百里缎扔了过去,说道:&ldo;不如你瞧瞧,这蛇有毒无毒?&rdo;
百里缎不知他扔过来的是条死蛇,惊呼一声,连忙闪身躲避,那蛇头啪的一声落在树杈之间。百里缎看清那只是个死蛇头,这才松了口气,冷笑道:&ldo;自然有毒。你没见蛇头是方的?&rdo;
楚瀚听了,心头有气,暗想:&ldo;我方才若不曾救你,你此刻早被群蛇啃成白骨了,此刻却来咒我中蛇毒而死?&rdo;但绑她的也是自己,松她的也是自己,倒也很难期望她对己生起感激之情。楚瀚叹了一口气,说道:&ldo;百里姑娘,我们身处古林深处,树海之颠,你我不如暂且放下旧怨,共谋生存。要斗,等出了这见鬼的林子后再斗不迟。&rdo;
百里缎默不作声。她被方才的蛇群吓坏了,心有余悸,身边有个活人总比有个死人好,确实不愿造次,沉吟一阵,才道:&ldo;不必等出林。我们下树之后,便各走各路。&rdo;
楚瀚不禁苦笑,心想:&ldo;她不出手杀我,只限于在这树上的几刻。&rdo;说道:&ldo;如此甚好。我们再等一阵,等蛇群过去之后,再设法下树。&rdo;百里缎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攀援在高枝之上,相隔五丈。楚瀚见百里缎足踏细枝,一手轻扶枝叶,临风微摆,身形沉稳,轻功不凡,心中不禁暗暗赞叹:&ldo;这女子的飞技,果然不在我之下。&rdo;说道:&ldo;你一个姑娘家,却叫什么段啊段的,谁能料到你是个女子?&rdo;
百里缎侧头望向他,眼神冷酷,过了良久,才道:&ldo;我的&lso;缎&rso;,乃是&lso;绸缎&rso;的&lso;缎&rso;。&rdo;楚瀚道:&ldo;不过多了个绞丝旁,就算是女子的名字了?&rdo;
百里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楚瀚却知道自己言语中又得罪了她,她心中更添仇恨,杀机已动,只待两人双足落地,百里缎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自己,以泄心头之恨。他知道自己必得先下手为强,在落地之前先解决了她,也知道百里缎心中也转着同样的念头。两人静默不语,各自怀藏着杀机,各自盘算着己身的胜败生死。
二人将心思都贯注于防范对方之上,却没想到驱蛇的敌人还未远去,危机未解,实是大大失策,楚瀚注意到情势严峻时,为时已然太晚;他起先只感到有些头晕,以为是脚上被蛇咬了中毒所致,也不敢声张,只心中暗暗焦急。之后感到眼前出现五颜六色的圆圈儿和鲜艳花朵,才知道事情不妙,忙向百里缎道:&ldo;喂,你看见了什么吗?&rdo;
却不料这句话更说不出口,从自己嘴唇发出来的只是微弱的嗫嚅之声,语不成句,楚瀚这才惊觉:&ldo;这不是一般的蛇毒,而是让人产生幻觉的幻毒!&rdo;
他勉力收摄心神,但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楚身前的树干树叶,也无法发出声音,好似陷身于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一般,背上冷汗直流。便在此时,他耳中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细细的笛声,悠扬顿挫,极为美妙,令他忍不住想多听一些。他察觉声音乃从树下传来,更不多想,便往树下攀去。他瞥见百里缎也正往树下攀去,眼神空洞。他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叫道:&ldo;你是中了毒,着了魔,千万不可下树!&rdo;但手脚硬是不听使唤,似乎手脚已不是自己的,而是完全被笛声所控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