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办法面对父亲意外去世的事实,违背不了癫狂的母亲,更没有力量抗拒父亲去世前的一切安排,偏偏没有任何逃避的可能。
直到现在,顾念远依旧会想起那种无力感,以及那种不过狂澜中的飘摇一叶,无法掌握任何方向的狼狈。
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怎么才能从容在应怜面前开口,把自己最不愿意在对方面前展露的那一面全部揭开,让自己的恋人意识到这副皮囊下空空如也。
顾念远不是什么天才,更不完美,真正的天才是应怜。
顾念远之所以能胜过应怜,是因为顾念语有一个不计支出,要求他不管什么事都要做到最优的母亲。
比起她的孩子,顾念远更像是她的筹码。
只有顾念远足够优异,她才能通过顾念远获得某个人的目光。
长久以来,应怜所喜欢,追逐的那个“顾念远”,不过是一个虚伪的,仅用以粉饰太平,承载母亲骄傲的假象。
他想,他宁愿自己被应怜像现在这样讨厌,也不愿意面对揭开某些真相之后,对方可能投来的,带有怜悯,甚至是轻蔑的目光。
他没有主动在心爱之人面前坍塌,接受对方审视的勇气。
如果注定不能和应怜走到一起,他宁愿自己在对方心中曾完美过。
“……你在打感情牌?”应怜语气倏地古怪。
“我只是在道歉。”顾念远说。
他顿了顿,似乎思考如何组织语言,“之前并没有来得及,在你辞职之后,可能也不会有机会再当面再和你说,所以还是抓住这个机会比较好。”
“哦。”应怜点点头,“我收到了,我不接受,也不认为你有任何和我道歉的必要,我们可以继续谈离职的事了吗?”
顾念远当时不是没有来得及和他道歉,留学之前,他回来办过手续,特地在教室门口等过应怜。
他叫住应怜,和应怜说对不起,问应怜能不能听他解释。
应怜都干脆无视掉了。
他把顾念远当成空气,更不要说去送机场顾念远。
要是没有现在这个意外,那应该是他这辈子和顾念远的最后一面才对。
“当时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有不成熟的地方,你也不要想太多,以后还是……同学。”想了想,应怜这样补充。
顾念远嘴唇嗡了嗡,有点想指出应怜在说同学的时候语气并不能说得上平静。
可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开口,不想再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的提问变得尖锐,竖起武装。
喜欢也好,讨厌也罢,应怜心里终究是有那么一点在乎他的。
有这么一点就已经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