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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守门的军卒哪里肯听,任凭怎样呼喊,闸门已经放下,再想绞起已难,眼看城门死死闸住,车上的人纷纷跳下车来,呼天抢地,哭成一片,不住捶打着城门。霎时,四周居民一起拥来,将城门洞团团围住。袁崇焕躲在人群中,侧耳细听。车厢内下来一个老者,拿出一包银子,送与守门的校尉道:&ldo;军爷,你就行个方便,放小老儿出去吧!不然大金兵马杀入城来,教小老儿往哪里躲?&rdo;

&ldo;不行!&rdo;校尉打脱了那包银子,厉声说,&ldo;奉袁大人将令,城门关闭,金兵不退,不可开启。请回吧!&rdo;

那老者见已无望,含泪叹息道:&ldo;唉!大金的铁骑纵横关外,宁远弹丸之地,怎么守得住?没想到,我这一大把的年纪了,却要埋骨在关外异乡了。&rdo;围观的百姓听了,无不动容惊骇,纷纷议论:&ldo;可不是么,这个袁蛮子好生可恶!他拼着一条性命不要了,却要咱来陪他!&rdo;

&ldo;他也真个不知死活!好好听经略大人的话,退回关内早就万事大吉了,如今倒好,还要大伙儿这般担惊受怕!&rdo;

&ldo;金兵素来残忍,略地屠城,就是妇孺也不放过,杀人如踩死蚂蚁一般。他袁崇焕守此孤城,还不是为了个人邀功升官?一旦有个闪失,却要害了满城的百姓。&rdo;

&ldo;管他做什么,砸开城门,一起逃出去吧!&rdo;

眼见人越聚越多,纷纷向城门拥去,校尉大声吆喝着,命众人退后,领着十几个兵丁持刀相向,哪里阻止得住?正在危急,城楼上有人大喝道:&ldo;哪个擅开城门,格杀勿论!&rdo;随着喊声,下来一个威武的将军,满脸虬髯,按刀立在众人面前。袁崇焕见是守南门的参将祖大寿,心下大急,暗忖:若是此时金兵攻来,他如何一心守城?想到此处,挤出人群,上前给那老者打躬问道:&ldo;老人家为何要出城去?&rdo;

老者见一个中年的汉子,身形略矮于常人,脸上三绺长须一丝不乱,两眼之中神采飞扬,灼灼逼人,身穿半旧的布棉袍,以为是个平常的平头百姓,赌气道:&ldo;不出城却要在城里等死么?&rdo;

&ldo;何以见得就是等死?&rdo;袁崇焕不愠不怒,他见祖大寿等人见了自己,面有惊喜之色,似要上前拜见,急忙以目制止。

&ldo;谁能挡住十三万金兵?&rdo;

&ldo;你怎么知道挡不住?&rdo;

老者诧异地看他一眼,问道:&ldo;你是什么人?看你是个读书人的模样,怎么竟这般痴呆!&rdo;

&ldo;我便是钦命的宁前兵备道。&rdo;袁崇焕神情自若。

人群一阵惊呼,&ldo;他就是袁蛮子?袁蛮子来了!&rdo;

袁崇焕看着越来越多的民众,慨然说道:&ldo;宁远城自修筑那日起,我就想着会有恶战的一天,不仅城墙加宽加高,且已储备了数万担粮米,足够一年的耗费。金兵往来飘忽,所带的粮草不多,只要守得两三个月,他们粮草一尽,不战自退,大伙儿何必担心。&rdo;

人群中有人问道:&ldo;若是他们不退怎么办?&rdo;

袁崇焕连声大笑,说道:&ldo;金兵有刀,我们有枪;金兵有弓箭,我们有盾牌。怕他们什么?&rdo;他回身北望一眼高大的鼓楼,见鼓楼下的十字街上也站满了人,远远地朝这里观望聚集,他暗道:来得好!正好当面晓以大义,安定人心。他登高大呼道:&ldo;各位父老乡亲,奴酋入犯,正是我们做臣子枕戈尝胆之秋。本道受皇命守卫,数年的心血都花在这宁远城上。身在前冲,奋其智力,自料可以阻挡奴酋。万一不测,本道势与此城共存亡,就是血溅城头,也算不枉此生,决无后退半步之理!&rdo;说完,跳下高台,拔出佩剑,割开食指,在一处白粉皮墙上写下四字:誓死守城。血迹淋漓,鲜艳夺目。

袁崇焕复又跃上高台道:&ldo;大丈夫一生,应该俯仰无愧,心术不可得罪于天地,言行要留好样与儿孙。我闻辽东自古多豪杰义士,怎忍心将祖宗留下的基业拱手让与异族?大伙儿若能与我一心守城,自能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何惧金兵百万?仰仗各位了!&rdo;屈身长揖,朝众人跪下。

众人热血沸腾,刷地跪倒一大片,齐声喊道:&ldo;愿跟随大人,誓死守城‐‐&rdo;

那老者颤巍巍上前,拉着袁崇焕的手道:&ldo;袁大人,刚才小老儿冒犯了!大人既有心守城,这几大车上的财物就作军饷,算是小老儿向大人谢罪!&rdo;

袁崇焕搀住他道:&ldo;老人家忧心城陷,桑梓罹难,也是人之常情,何罪之有?&rdo;

一时,全城军民士气大振,有的登城防守,有的捐送粮草;就是一些说书的艺人也巡守巷口,提防奸细。宁远众志成城,严阵以待。

努尔哈赤见宁远城内一片悄然,不见什么动静,忍耐不住,带人到城前,举目一看,城墙高厚,巍峨壮观,那高耸的城楼,楼檐翘起,凌空欲飞,真是气象万千!他命人朝上喊话:&ldo;袁崇焕,朕这次带了二十万大军来攻,宁远非破不可。你如愿投降,朕一定大加优待,高官厚禄,绝不吝惜。&rdo;

袁崇焕登城向下答道:&ldo;我在宁远修筑城池,自然是要死守到底,怎肯投降?你不必费口舌了,我不是李永芳那样的软骨头,不怕你吓的!我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怎会稀罕做你们蛮夷的什么高官?当真可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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