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努尔哈赤假作不知褚英抢妻之事,派他与何合礼一起到赫图阿拉,督建新城,龚正陆参赞跟随。
不到半年的功夫,赫图阿拉建完了内城。褚英为讨好努尔哈赤,听从了龚正陆的建议,在城北仿照京城皇极殿的样式,建造了一座汗宫大衙门。八角飞檐,冲天而起,气势恢弘。大殿正中设宝座,宝座前设龙书案,龙书案两侧有鹤衔莲花蜡台、熏炉和香亭。殿左掘一深潭,面阔水幽,荷花争艳;殿右开一池塘,清水粼粼,鱼虾竞游,名曰&ldo;神龙二目&rdo;。东侧是四开间的寝室,都极尽奢华。努尔哈赤带领家眷、亲信将领迁到了新城,四处巡看了,褚英又将外城如何建造及关帝庙、地藏寺、显佑宫、城隍庙、文庙等七大庙细细解说,努尔哈赤只是点头微笑,却不提将政事交与他管辖之事。转眼到了九月,努尔哈赤打算统领大军征讨叶赫,褚英请求出征,努尔哈赤推说都城新迁,须留人监国,不准他随去。褚英担心不参战立功,在众人心中的威望便会减少,闷闷不乐,长吁短叹,生怕危及储位,密召龚正陆商议对策。
龚正陆看他不住踱步,坐卧不宁的样子,宽慰道:&ldo;沉着不慌才是做大事的本色。大阿哥,你未免着急了。&rdo;
褚英勉强坐下,急声道:&ldo;师傅,我请求带兵征讨叶赫,阿玛不准,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当年三叔舒尔哈齐,也是从不让出征开始,渐渐夺去兵权,以致下狱处死,我能不急吗?&rdo;
&ldo;我想汗王此举不外乎两层意思,一是对你怀有戒心,不敢将许多兵马交给你统领;二是他珍重储君之位,刀枪无眼,怕你万一有个闪失……&rdo;
&ldo;不会,不会,他不会那样看重我的。&rdo;褚英打断龚正陆的话,颇不以为然。
&ldo;大阿哥,汗王立太子的初衷你该明白吧?&rdo;
&ldo;他是担心诸子争位,引起内乱。&rdo;
&ldo;是啊!&rdo;龚正陆摸着花白的胡须道,&ldo;如果汗王早立你为储君,也许就没有他与二贝勒之间的手足相残了。接着我刚才的话讲,说汗王对你怀有戒心,我以为不然。说句对太子不公的话,是过分看重自个儿了。其实汗王心里有数,就是将正黄、正白、正红、正蓝四旗兵马全部交给太子,你要作乱造汗王的反,那些阿哥、五位议政大臣、固山额真对汗王忠心耿耿,会听你的吗?那些兵马你调遣得动吗?所以说即使汗王对你有所戒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们父子的隔阂没那么深,绝没有到汗王与二贝勒的份儿上。这次汗王命你留守,我看珍重储君之位是其一,其二是再次考验你独立处理政事的才能。皇帝出征,太子监国,这是历朝历代的通例。汗王这样做,理由堂皇正大,或许有我想不到的深谋,但决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你放宽心,好生做事,不要胡思乱想,自个儿吓唬自个儿!&rdo;
&ldo;我一想到三叔的死,就安不下心来,夜里吓得睡不着觉,老觉得阿玛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我害怕啊!真恨不得他今日就死了,明日也好揽过大权来,痛痛快快地活着!&rdo;褚英霍地站起身来,拍打着桌案,满脸凶戾之气,仿佛含着刻骨的仇恨,片刻又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叹息道:&ldo;只是阿玛素来康健,生病都是极少的,不知还要等到什么年月?&rdo;
&ldo;你真的这么恨汗王?&rdo;龚正陆眯起双眼。
&ldo;上次我得罪了五大臣和众位兄弟,原指望此事过去了,可如今看来,此事非但没有过去,想必是走漏了风声,阿玛已经知道,心里有了芥蒂。今后若是那些人合起伙儿来对付我一个,不用说别的,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我了。&rdo;
&ldo;自古皇帝与储君就是一对冤家,皇帝想着长寿,万岁万万岁,而储君却巴望着早点掌握大权,盼着父皇早点儿死,有多少人伦泯灭的故事!我与大阿哥在一起也二十余年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我也盼着你早点儿接了大位,不再为此费心劳神,过几天踏实日子。你说人言可畏,不错,是要防着他们点儿,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啊!对任何人都是如此。不过,那几个阿哥还好糊弄,五位议政大臣跟随汗王出生入死多年,却是不好惹的。我最为担忧的是你虽为太子,名义上是建州第二号的人物,但这是汗王赐给你的。惹恼了汗王,他随时可以剥夺名号,你会随之一无所有。你没有得力的心腹,却想着做最艰难的事情,但汗王在世一天,你就别妄想着与他抗衡,有汗王在,阿哥、大臣们就不会为你所用,你要想早登大位,只有除掉汗王。子谋父位可是天下最凶险最可怕的事情,不用说那些当面锣对面鼓的争斗,犹如泼妇骂街一般,原本就不该那样浅陋愚蠢。就是暗里算计,也千万不能暴露什么蛛丝马迹。若有丁点儿闪失,势必万劫不复,一辈子再也翻不了身!&rdo;
&ldo;说了这么多,这也不能,那也不能,师傅可有什么良策,总不能这样坐等吧?&rdo;
龚正陆鼻子里轻哼一声说:&ldo;说句托大的话,我若早些时候稍稍卖弄个手段,他们也等不到如今了!只是这手段未免阴损一些,为世人所难容的。&rdo;
&ldo;到底是什么手段?&rdo;
&ldo;你可听说过巫蛊之术?&rdo;
&ldo;什么巫蛊之术?&rdo;褚英心内暗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