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里没有太多的留恋,哪怕生活了三年,他也无法真正融入到雁山村,就像他永远不会和村里人一起排斥段真,永远无法把自己当做段大宝。
对了,还有小真,走之前……总要找个时间和他道个别。
不出意外,可能就是永别了。
睡觉前,不知怎么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姜杜白插上大门的门栓,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脸上,被滚烫的皮肤融化,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山里的冬天又冷又难熬,姜杜白把被子四周紧紧掖在身下,裹成一条臃肿的肉虫,这才感受到温暖,渐渐地就在这份温暖中进入梦乡。
雁山后山的山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迎着太阳踏进了更深处的林子。
麻雀在枝头梳理羽毛,寒风不断,让它们连唱歌的心情都没有。
炉子里的火马上就要熄灭了,屋里的温度明显下降,杨春花打了个哆嗦,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胡乱抹去眼泪,赶紧跑到外面抱了一捆劈好的柴火,回来往炉子里续了几根。
火苗渐渐活了起来,坐在旁边都能感受到热度,只是杨春花却又发起了呆。
自从被段家父子救回来,半个月里她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屋外的北风肆意驰骋,狂傲地凌虐满山树木,气势可怕如同鬼哭狼嚎,夜可止儿啼。
可是天还是亮的,太阳挂在头顶,透过高大的树木从枝桠间照进,让杨春花一个人不至于被&ldo;吓哭&rdo;。
沉寂了一个冬天,山上的猎物也开始活动了。
昨天段林就在院子外的不远处发现野鸡的脚印,他回来后跟段真商量了半小时,最后决定明天出去碰碰运气,现在的野物饿了一个冬天,也是最容易狩猎的时候。
杨春花掀开屋里的米缸盖,里面有段林前几天下山换回来的玉米面,现在已经去了一半,她拿着瓢舀了半瓢,掐着时间准备做午饭。本来就是白吃白住,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
更何况比起在家里干的活,这些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山上打水极其不方便,杨春花舍不得用水,就从雪地里取干净的雪刷锅,玉米面加水活成软面团,揪成差不多大小的圆剂子,然后下锅煮疙瘩汤。
这东西热乎又打饱,冬天算得上是一件好食物。
面疙瘩下了锅,杨春花就站在原地等着水开锅,她已经住在这里半个月了,半个月的时间,吃掉了段家三分之一的口粮,即使对方没说过什么,可她也不能再待下去。
只是该往哪里走呢?
天寒地坼,雁山村这么小,到处都是熟人,或许她可以像段林家一样,找个山头住下,只不过自己不会打猎,还是要饿死。
雁山外……
杨春花突然想起了段二阿爷家的大宝,那孩子是从山外面被拐卖来的,会识字,说话也和他们不一样,清清脆脆,让人听着就觉得很舒服,她刚刚求了对方教她识字,之后便发生了意外,不得已离开家,以后……怕也是不能相见了。
站了太长时间,大腿根处的伤口隐隐作痛,杨春花倒吸了口气,她看着锅里还没有动静的疙瘩汤,约摸着又续了两根木头,然后不大方便地挪着步子,走进了墙角隔出来的小单间里。
说是单间,其实只有四五平米,是段林用几块木板和破布隔出来的,里面只放开一张简单搭起来的床,即使这样,杨春花也不想回到原先的家。
她把穿着的棉鞋脱下来爬到床上,不小心动作过大又拉扯到了大腿,身上瞬间就出了一层冷汗,杨春花狠狠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她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回想从出生到现在的种种,然后她就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