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叶初晴对这儿十分熟悉,对进祠堂的流程也十分熟悉。
一般来说,她会跪在她娘的牌位前,听她爹声泪俱下地哭诉一番,然后由她上香,对着她娘说几句&ldo;女儿很好,娘您不要担心&rdo;之类的话,然后,不出意外的话,流程便结束了。
但今日显然是个意外。
今日既不是年节,又没出过什么事,她却要跪在祠堂里,而她爹手里还拿着戒尺。
&ldo;爹……&rdo;
叶山长怀里抱着亡妻的牌位,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她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对着牌位哭诉:&ldo;女儿大了不由爹了,夫人啊,你怎么早早就去了?让我一个老头子孤零零在这世上……&rdo;
叶初晴轻呼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把她叫来祠堂跪着,却又不说什么事,她还以为她爹终于想明白了要找第二春,所以来祠堂,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商量一下,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ldo;爹!&rdo;她扬声喊道,&ldo;到底出什么事了?&rdo;
叶山长终于停下哭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轻飘飘的胡须被吹起来,糊到了他嘴巴上,他赶紧抹了一把,将胡子抹得服服帖帖的,这才开口说话:&ldo;我听说你要离家出走?&rdo;
叶初晴悚然一惊,反应过来忍不住在心底咒骂,徐嘉树居然敢出卖她!
叶山长似是听到了她心底所想,从怀里摸出块张纸拍到她面前:&ldo;你也别扯不相干的人,且说,这路引是不是你的?&rdo;
物证在此,由不得她抵赖,她不情愿地点了下头:&ldo;是。&rdo;
&ldo;你要去哪儿?&rdo;
她努了努嘴:&ldo;那上边不是有写吗?&rdo;
叶山长气呼呼地甩了下戒尺:&ldo;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去京城吗?你这是、你这是要气死你爹吗?&rdo;
叶初晴抬头瞪大眼睛,眼底满是倔强:&ldo;您不让我考秋闱,不让我应试,我都听您的话。为何还不让我去京城?京城到底有什么,让您这么害怕?&rdo;
未曾想女儿如此固执,叶山长气得把自己胡子都揪下来几根,疼得他嘴巴直咧:&ldo;嘶‐‐你倒是说你要去京城干什么?&rdo;
叶初晴一想到徐嘉树居然出卖了她,心中如烈火熊熊燃烧,话不经脑子脱口而出:&ldo;我和徐嘉树私定了终身,我要跟着他回家!&rdo;灵光一闪间,她忽然想起来徐嘉树家好像就在京城。
呵,徐嘉树你敢出卖我,我会让你后悔的。
叶山长震惊得闭不上嘴,心里突突地跳,捂着胸膛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嘴里嘀咕道:&ldo;我就说、我就说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啊,可恶,世风日下!荒唐、荒唐!&rdo;
他在原地来回转圈,叶初晴开始忐忑不安,这么栽赃是不是不太好?简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徐嘉树若是记恨她,然后扣了她的金子不还该怎么办?
叶山长拿着戒尺仍然在原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道:&ldo;难怪三娘叫我看着点儿,你们竟然在书院里公然如此!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等等‐‐&rdo;他突然停下,转身面向她问道:&ldo;你们前两日去后山做了什么?&rdo;
他心中猛然一跳,莫不是已经行了那苟且之事?
叶初晴心里也是一跳,她爹居然不知道后山之事?没道理啊,徐嘉树若要告密,肯定得把后山的事情说清楚,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她试探问道:&ldo;您是怎么发现这路引的?&rdo;
叶山长气哼哼道:&ldo;你以为夹书里我就不知道了?幸好我想着要检查你的课业,到你生舍一翻,正好就瞧见了,还夹在《资治通鉴》里,是也不是?&rdo;
她眨眨眼睛,完了,她刚刚是不是捅了个篓子?
&ldo;别扯开话题,交代清楚,你和徐嘉树是怎么回事?&rdo;
&ldo;呃,我要是说我们俩没关系,您会相信吗?&rdo;她眼底闪着希冀的光,但看她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她明白了,他不会相信的。
对不起,徐嘉树,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让我先真诚地向你道歉。
☆、终身
&ldo;砰&rdo;的一声,祠堂里余音犹震。
叶山长用戒尺狠狠地敲了下桌子腿,叶初晴咽了下口水,开始想像那根戒尺打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应当很痛吧。
&ldo;你和徐嘉树到哪一步了?&rdo;他肃着脸,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叶初晴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一眼便被吓得低下了头,完了,她爹这次是真生气了,比知道她意图离家出走去京城还恐怖。
&ldo;我刚刚胡说呢,爹。&rdo;她讨好笑,&ldo;我跟徐嘉树清清白白,连手都没有牵过。我发誓!&rdo;
可惜叶山长不信:&ldo;既然清清白白,那怎么又说私定了终身?既是胡说,怎么不说别的人,蒋生、崔宏宇、薛泰等人都是你的同窗,你怎么偏偏说徐嘉树?&rdo;
叶初晴觉得,她爹不愧是以辩论起家,就这么两个问题问得她哑口无言。她摸摸鼻子,就那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瞎话,怎么可能会有逻辑可言?
&ldo;我刚刚真是瞎说,不信您把徐嘉树叫来问一问便知,他真是被我牵连的。&rdo;她都这么说了,她爹不至于还要把人叫过来吧?她可丢不起那脸!
叶山长将信将疑,回身看到自己亡妻的牌位,突然悲从中来,他唯一的女儿啊,翅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