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脸色轻松了些,淡笑着对知秋说:&ldo;这可是皇上对叶家的恩典,谢恩去吧!&rdo;
知秋于是站起身告辞,临走时,逢春再嘱咐,没事儿多到这里坐坐。待知秋出了宫门,叶逢春才又再问吴越满:&ldo;怎么回事?详细说说!&rdo;
&ldo;万岁爷对三公子偏袒着呐!从头到尾,不管韩相那头的人怎么强词夺理,就是坚持不准打!&rdo;
&ldo;就那么硬驳了?&rdo;逢春不太相信皇上会这么不给韩派留面子。
&ldo;不算是,最后同意攒着,以后犯事儿,说是一起打!&rdo;
怕是以后更不舍得打了吧!叶逢春扬了扬下巴,眼目间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就知道这步棋走得是对的,知秋果然是能让她跟着沾光的不二人选!在诞下皇子之前,要把皇上紧紧地系在叶家人身边!
洪煜给一群文官吵得头痛欲裂,好不容易都遣走,小太监进来请示说,叶相在门外候着呢!刚才躲得远,这会儿又现身,洪煜叹了口气:&ldo;宣吧!&rdo;
就象他大概猜想的,叶相果然提到了知秋的去留。理由提得充分,说知秋不懂礼节,长留宫中,只会给皇上惹来更多麻烦。洪煜停下手中批阅奏折的笔,抬头看着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ldo;朕跟知秋投缘,留住一段时间都不行?&rdo;
&ldo;若皇上想见,随时召见就好!知秋也到了下山的年纪,会住在叶府,见面方便的很!&rdo;
&ldo;朕就偏想他留在宫里,&rdo;洪煜向来说一不二,索性不再与他理论,&ldo;我看他住得也挺自在,你们就不要瞎操心!下去吧!&rdo;
叶相本欲多言,却见洪煜埋首案头,再不理睬自己,也只能躬身而退。太阳还没落山,天气已经觉得凉了,皱着眉头,郁郁走在宫墙之内,他也算服侍过三代君王,从前朝亡国之君,到本朝开国的两代君主,洪煜是最年轻,却也最精明老练。他即位时年幼,这么多年来,看得多,听得多,都默默记着,不知不觉成长到今日世事洞明。叶相思来想去,皇上不怕叶家出错,怕的是叶家不出错吧!不由自主地叹息着,抬首长河落日,宫墙幢幢,前朝今世,这一切恐怕都是命中注定!
叶知秋刚到御书房的时候,小太监跟他说,万岁爷在接见叶相呢!他便转身走了,这个时候不敢见父亲,不管怎么说,是自己没守规矩,丢了叶家的颜面。转了一圈,发现宫里这么大,除了姐姐跟皇上,再没收留他的地方,转回来打听,说父亲已经走了。朝屋里瞅了一眼,见皇上全神贯注,不忍心打扰,再晃悠出来,想着也许可以找钟卫聊聊天,却没找着,只得回住的地方,糙糙吃了晚饭。
于海在旁边唠唠叨叨半天,他也没听进去,脑袋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晃悠晃悠的沉迷不清,象小时候给大哥驼在背上,那种依赖的感觉,又回来了。
&ldo;皇上晚上几时回来?&rdo;
&ldo;不好说,&rdo;于海收拾碗筷,没怎么吃,都剩着呢!&ldo;万岁爷熬到那半夜也是常有的事!前几年熬得狠了,病过一段,恢复以后才不那么拼命。三公子找万岁爷有事?&rdo;
&ldo;还没谢恩呢!&rdo;
&ldo;也不急,万岁爷是真疼您,不会跟您计较,明儿起早再说吧!&rdo;
叶知秋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天上星罗棋布,花间秋虫呢喃,抬脚便向着御书房再走去。屋里灯火通明,檀香炉烧得旺,香火味绕梁而行,从为了透气而开的一扇格子窗里飘出来。
小太监低声问他:&ldo;公子要见万岁爷,奴才帮您通报一声儿吧!&rdo;
手指放在唇上,做禁声的手势,边小声说:&ldo;别惊扰圣驾啦,我在这里等就好!&rdo;
说着冲小太监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则随意坐在台阶上,不远处巡逻的亲兵,拿着灯笼夜行,脚步也放得很轻。门前几棵参天的松柏,遮蔽了大片大片的夜空,漏进的小小一片,竟也点缀着水亮的一颗小小星辰。
正看得入神,身后沉沉声音响起:&ldo;你一个下午,晃了多少个来回?&rdo;
回头一看,竟是洪煜!
回头一看,竟是洪煜!他一掀袍子,在知秋身边坐了下来。知秋平视着他那双深夜般黝黑的眼睛,身后小太监抱了垫子,一路跑过来:&ldo;万岁爷,地上凉……&rdo;
&ldo;行了,下去准备吧!朕跟叶三公子单独坐会儿!&rdo;
小太监听话地撤了,四周立刻静悄悄。洪煜将手里垫子递给知秋:&ldo;朕没那么矜贵,你坐着吧!&rdo;
&ldo;啊?&rdo;知秋惊讶,却已经给洪煜半拉起来,将垫子铺在他屁股下面,&ldo;皇上还是不要对知秋这么好吧!弄不好,又有人要打知秋的板子了。&rdo;
洪煜笑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坑,为他总是肃穆的脸平添几分亲切,硬郎的线条也因此柔和下来,笑容不长,终结在一声淡淡的叹息之中:&ldo;只要朕护得住,就定不会让人欺负你,你可知为何?&rdo;
&ldo;知秋愚笨……&rdo;
洪煜在他背后似鼓励又似安抚地拍了拍,轻声地,带着惆怅:&ldo;朕也不知怎么说……起来吧!赏你些好东西!&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