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眼皮动着,终是忍不住,笑着睁开眼:&ldo;您一进院儿,我就知道了。&rdo;
洪煜见他假寐,将自己冰凉的手送过去,围住他的脸:&ldo;哟,朕不知道,三公子你还长了顺风耳呢!&rdo;
知秋给他冰得受不住,朝床里缩进去,拍了拍身边儿:&ldo;您坐归坐,别祸害我。冷着呢!&rdo;
洪煜凑上前,掀被子躺进去,搂住他的身体:&ldo;你怎的又闹得不舒坦?朕前些日子给你的补药可有按时吃呢?&rdo;
&ldo;吃着呢,吃得我都快吐了。&rdo;
&ldo;吐了也要吃,你呀……&rdo;洪煜语重心长,又暗怀不舍地说,&ldo;朕都问过唐顺儿了,朕大病期间,你重病在床,却不肯医,你怎的那么不爱惜自己呢?&rdo;
知秋佯做不知,低头无话。
洪煜继续说:&ldo;你对朕的心思,朕都明白,从今以后,朕会好好待你。可是,你知道吗?&rdo;洪煜勾起知秋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着那深如沧海的双眸,&ldo;知秋,朕觉得你变了。&rdo;
知秋露出苦笑:&ldo;变在哪里?&rdo;
&ldo;以前,朕若碰你,做些亲密举动,你吓得远远的,如今倒是不躲着朕了。朕心里虽高兴,可又觉得你不是那么喜悦……朕看不透你了,知秋。&rdo;
洪煜隐隐听见知秋似乎叹了气,怀里的身体有了点诱人的温度。外头掌了灯,院子里光亮一片,洪煜凑近知秋,在他颈间温柔地吐气:&ldo;别藏着掖着,你和朕说说心里话。&rdo;
这不是洪煜第一次如此要求,他总是希望知秋能和他掏心掏肺的,尽管他自己也明白这样做很多难处。而如今这局面,更是不可能,知秋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陷入进退两难,怎么走怎么错的地步。突地一股冲动,象急流涌出山涧,他说:&ldo;什么都不去想,只盼望,全心全意,好好喜欢一场。&rdo;
洪煜却给这突如起来的坦白震得目瞪口呆。半晌,他伸手揽住知秋,扣进怀里,用那恨不得揉碎的力道抱着他,心里想,&ldo;知秋啊,你若不姓叶该多好啊!&rdo;如此寻思,顿觉两眼发酸,一行泪,笔直地垂下来,落在知秋柔软的黑发之中。
知秋去探望逢春那一天,赶巧是十五。如今她贵为后宫之主,排场比先前更有过之。想这上午,后宫嫔妃总要来给她请安,才等到午后过去,结果还是有三两过来献媚的女人,围着她唧唧喳喳地阿谀逢迎。
见知秋到了,逢春打发了那些人,笑迎过去说:&ldo;你来得正好,我让人煲了你爱喝的汤水,呆会儿就好了,你先陪我下盘棋。&rdo;
两人对弈,旁人不敢打扰,退下去,诺大的宫房显得冷清而寂寞,如同奢侈的牢笼。知秋全神贯注,心无旁骛,这专注的姿态多少出乎逢春的意料,她以为既然知秋来了,有话与她说,必是要心有惴惴,不想他如此沉得住气。无奈,她只好先问:&ldo;大哥最近可有找你?&rdo;
这话多少有些故意,满朝文武都知道叶文治现在对知秋这个弟弟灰了心,是连见也不想见,见了连话也不说一句的。知秋虽心有百味,这些日子下来,却也渐渐释然,如今被逢春这么一问,倒也还看得开,轻轻说了句:&ldo;他如今烦着我,躲还来不及呢!&rdo;
这话说得又有点象知秋了,逢春掩住嘴角的笑容,继续说道:&ldo;皇上如今龙体总算是康健了,你在他身边,时时刻刻要帮衬一些,听说他最近时常找你,你们都聊些什么?&rdo;
&ldo;皇上能跟我聊的,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事,琐碎着呢,姐姐你想听,我都不知如何讲。&rdo;说到这里,他&ldo;啪&rdo;地一撂&ldo;白子&rdo;,&ldo;姐,你输了。&rdo;
逢春楞了,她看了看棋盘,自己虽在下风,却还未输呢,她脸上不敢流露半点仓皇,心里却明白,知秋这是在点她,于是顺水推舟:&ldo;哟,我光顾着说话,这棋输得糊涂,你给姐姐解一解。&rdo;
&ldo;我也是趁乱胡来的,谁让姐姐你不专心?&rdo;知秋笑着,眼睛流露出一股清冽的神采,&ldo;姐姐你用着心思呢!不过,我今天用的招数,都是正道,就算换个人,也要赢你的!呵呵。&rdo;
他这一笑,自然,纯粹,毫不矫揉造作。若非逢春局中坐着,恐怕也看不出他此言无关棋局,逢春只能应和:&ldo;你这小子,跑姐姐这里逞威风来了!&rdo;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正为难着,下了学的洪汐进了宫门,看见知秋坐在屋里,象只小鸟样地飞奔而来。
阳春三月里一个温柔天,洪煜私下里请了文治武安两兄弟进宫喝茶。他本意是调解一下文治和知秋的关系,这段时间以来,文治一直对知秋待搭不理,洪煜看在眼里,知道知秋对这状况也是伤心惶然,只是不肯开口求救罢了。于是,借着机会,想他们说个话,冰释前嫌,文治毕竟是大哥,在朝廷上位高权重,知秋是弟弟,做小伏低认个错,给文治个台阶下,也就算了。
结果,整个下午,叶文治不曾正面与知秋打过照面,更是半个字都不吐露。就连知秋主动为他斟酒,他手背盖着酒杯,冷冷说了句:不麻烦了。害得知秋尴尬地站在原地,端着酒壶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叶文治早早退席,叶武安也不好久留,走时叹着气,拍了拍知秋肩膀。洪煜见知秋一个人,孤零零站在空旷处,显出一身凋瘦仙骨,他转头朝自己看来,良久,才淡淡笑了出来。
&ldo;宫里西北角有块空地,是前朝一片废旧的庭院,朕叫人重修了,送你如何?那地方靠近皇宫,又在宫墙之外,说不定,你搬过去,你大哥就不再生气了。你怎么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