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丁默邨不在,这印证了危雅云说的那件事。
&ldo;我来的目的是想再次告诉你们,吴瘦镛谁也不许动,他是我的。&rdo;伊藤说。
&ldo;是,是,我们不动他,就交给伊藤君处理。&rdo;李士群表面上点头哈腰,实际上敢怒不敢言,他恨不得眼前这个颐指气使态度傲慢的日本人赶快滚蛋,也就是影佐祯昭大佐手下的一个懂点密码的特工罢了,竟然也能到76号来发号施令,这让李士群很不舒服。
&ldo;伊藤君进去喝口茶吧?&rdo;李士群皮笑肉不笑地邀请道。
伊藤没搭理他,他站在院子中央,环顾四周,见三三两两的保镖手里提着各种武器在旁边走来走去的,心里就好笑。这哪里是什么办公机关,简直是监狱,这么贪生怕死,还想干一番大事业?一帮废物。
伊藤气闷地和危雅云从76号出来,马上驱车去了吴宅。到了吴宅门外,老远就看见保镖队长白宣平走了过来。
伊藤问:&ldo;还没动静吗?&rdo;
白宣平点头哈腰地说:&ldo;没有。伊藤君放心!80几个兄弟荷枪实弹把吴宅围得水泄不通,除非他俩变成飞禽。问题是他们能变成飞禽吗?&rdo;
伊藤点点头,说:&ldo;可5天过去了,真不知道吴瘦镛和那个小娘们儿在搞什么名堂。你都看见他们干些什么了?&rdo;
&ldo;一般的情况是,那个小娘们教吴瘦镛的女儿弹琴,而吴瘦镛本人则在书房练习书法。&rdo;
&ldo;书法?真有闲心。对了,你没看见他桌上有没有密码之类的东西?&rdo;
&ldo;密码?&rdo;白宣平疑惑地问,&ldo;什么密码?&rdo;
&ldo;就是满纸英文字母,密密麻麻排列成一个大方块。&rdo;
&ldo;我……&rdo;白宣平一时语塞,&ldo;我不懂英文。&rdo;
&ldo;我知道你不懂英文,你懂开枪就行。我问你看见过没有?&rdo;
&ldo;没有,确实没有。&rdo;
伊藤挠着头发,说:&ldo;奇怪,他是破解了我的密文还是根本不懂?今天晚上,如果他还不应战,就采取行动,全部给我抓起来,少跟他废话,全部枪毙!我没那个耐心再跟他周旋下去。&rdo;
&ldo;是!&rdo;白宣平一个立正。他早就不耐烦了,整天像保护珍贵文物似的保卫着吴宅,连根毫毛都不准动,他搞不懂这个日本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早知道吴瘦镛是共产党特工,还那么啰嗦干什么?监狱才是他待的地方,而不是天天在吴宅里悠然自得。不过,这些话他可不敢当着伊藤说,他只能把牢骚发给包围吴宅的其它弟兄。
伊藤正想跟危雅云离开,突然吴宅的大门开了,吴瘦镛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围的保镖立即举起手里的枪,枪口一律对准吴瘦镛。
吴瘦镛目不斜视,镇定自若地向伊藤走去。他说:&ldo;爱伦&iddot;坡说,一个美丽的女人的死亡无疑是世界上最具有诗意的主题。&rdo;
伊藤冷笑着答道:&ldo;爱伦&iddot;坡还说,每一首凄厉哀婉的情诗,必然包含一个死去的恋人。&rdo;
&ldo;我们两个都在谈论死亡。&rdo;
&ldo;是的。&rdo;
&ldo;但死亡不是塔兰图拉毒蛛造成的。&rdo;
伊藤笑了,说:&ldo;不愧为苏俄特工学校出身,谢尔盖&iddot;波尔绍夫琴科上校的得意门生,维吉尼亚密码破解得如此干净,佩服,实在是佩服。&rdo;
&ldo;你也不愧为&lso;东亚文化研究社&rso;的高材生,影佐祯昭大佐的关门弟子。&rdo;吴瘦镛语气里带着讥讽。
&ldo;彼此,彼此!&rdo;伊藤竟然给吴瘦镛鞠了一躬。&ldo;你知道你的老师娜塔莎&iddot;谢妮科娃是怎么害死她的丈夫谢尔盖&iddot;波尔绍夫琴科上校的吗?谢尔盖把自己光辉的一生献给了伪造文件和培养奸细,结果他不知道身边的女人亲自把他送到西伯利亚劳改营,罪名是企图暗杀俄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斯大林。不过谢尔盖一点也不孤独,在1930年那场肃反大清洗中,陪伴谢尔盖的有上百万布尔什维克,他们的尸体让广袤的苏联大地更加肥沃。你身边也有一个女人,一个军统特工,在今后的日子里,她可以从容地埋葬你。&rdo;
吴瘦镛轻蔑地盯着伊藤,说:&ldo;纠正你一下,她不是军统特工,不久的将来她将加入中国共产党,她不会埋葬我,只会埋葬侵略者。另外,你刚才说的波尔绍夫琴科上校这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你母亲是怎么仙逝的。秋水仙碱的味道很苦,不知道她怎么能喝得下去。你尝过没有?应该尝尝,不超过6毫克是不会死人的,它对人类最大的贡献是抑制癌症。我还知道,你母亲并不孤独,陪伴她的还有她的女佣阿花,和一个长相不错的伙计……&rdo;
共产党竟然知道他家里的隐私,伊藤一下子从腰里拿出手枪,骂道:&ldo;八嘎,共党特工的厉害!&rdo;
吴瘦镛一摆手,说:&ldo;别冲动!伊藤君。你不是喜欢用很文学的方式跟我交流吗?那我用很哲学的方式告诉你,培根说,无论你怎样地表示愤怒,都不要做出任何无法挽回的事来。伊藤君,你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要跟我较量。怎么,没有较量的兴趣,还是没有胆量较量?&rdo;
伊藤举着枪,被吴瘦镛的镇定镇住了,他问:&ldo;怎么较量?&rdo;
吴瘦镛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伊藤,伊藤接过信刚想拆,旁边的危雅云提醒他:&ldo;伊藤君,小心!&rdo;
他一下子僵在那里,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他忽然想起,很多特工都死于拆信,其中最常见的是毒药信封,封口处涂有剧毒,拆信时感染皮肤,几天后全身肿痒,然后死亡。
危雅云凑近伊藤的耳朵,悄悄说:&ldo;还是我来吧!我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rdo;她接过信,对站在那里一直面带微笑的吴瘦镛说:&ldo;不好意思,不得不防!按规矩办事,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才能天地宽,你说是吧?&rdo;
吴瘦镛想起来了,他见过这个女人,过去被抓捕过,丁默邨是主审,他也在现场。看来,她就是简晗说的代号为&ldo;鼬鼠&rdo;的日本特工危雅云。吴瘦镛记得,当时在审讯室丁默邨对她特别狠,打得她皮开肉绽,胫骨断裂,她到底被注射了多大剂量的精神强力剂,才能这么心甘情愿为日本人卖命啊!吴瘦镛知道,由于&ldo;鼬鼠&rdo;的指认,有40多个军统抗日特工遭到了被捕和枪杀。
危雅云拿着信,从停在路边的汽车里拿出一把小刀和一根铁丝。吴瘦镛一看就明白了,他笑着对危雅云说:&ldo;哈哈哈,我以为你说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呢,怀疑是爆炸信封还是毒药信封?呵呵,法国间谍发明的取信法,他们总是自以为是,连取信都这么roantie(罗曼蒂克)。小刀和一根长约180毫米的铁丝是必不可少的,打开信封后将信纸夹牢,卷成圆形拉出,读后用熨斗烫平,放回信封。问题是我需要你们放回吗?你们又不是邮电检查,再说,共产党人光明磊落,放心看吧!没炸药,没毒药,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封挑战书。&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