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正要发动引擎时,却发觉岛本想要说什么。我关上引擎,耳朵贴在她唇前,但还是听不清她说什么。较之话语,听起来更像是门fèng里吹来的风。她拼出浑身气力似的重复说了好几遍,我全神贯注侧耳倾听‐‐似乎说的是&ldo;药&rdo;。
&ldo;想吃药?&rdo;
岛本微微点头,委实微乎其微,几乎分辨不出。看来这已是她能完成的最大动作了。我摸她的大衣袋,里面有钱夹和带匙扣的几把钥匙,但没有药。接着我打开挎包。包的内格袋里有个纸药袋,里面有四粒胶囊,我拿出给她看:&ldo;是这个?&rdo;
她眼珠不动地点了下头。
我放倒椅背,张开她的嘴,塞进一粒胶囊。可是她口腔干得沙啦沙啦的,根本不可能将胶囊送入喉咙里。我四下打量,看有没有类似饮料自动售货机那样的东西,但没有见到。而要上哪里去找,又没有时间。附近带水气的东西惟独雪。幸好雪这里要多少有多少。我下了车,挑选檐下看上去还干净的已变硬的雪,放进岛本戴的毛线帽里端回。我先含入自己口中一点儿。含化要花时间。含着含着,舌尖便没了感觉,却又想不出别的办法。含化后分开岛本的嘴唇,嘴对嘴送进水去。送罢捏住她的鼻子,硬让她把水咽下。她有些呛,但到底咽了进去。如此反复几次,看样子总算把胶囊冲进了喉咙。
我看那药袋,上面什么也没写,药名也好姓名也好服用须知也好一概没写。我有些纳闷,药袋上一般该注明这些以防误服才是,也好让人服用时心中有数。但不管怎样,我又把纸袋放回挎包内格袋,观察她的反应。什么药固然不知道,什么病也不晓得,但既然她这样随身携带,想必自有其效用。至少这并非突发事态,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有所预知的。
大约十分钟后,她脸颊上终于一点点泛出了红晕。我把自己的脸颊轻贴上去,尽管微乎其微,但毕竟原有的温照失而复来了。我舒了口气,身体靠在椅背上。总算幸免于死了。我抱着她的肩,不时对贴脸颊,确认她缓缓地返回此侧世界。
&ldo;初君,&rdo;岛本用低低的干涩的声音叫我。
&ldo;喂,不去医院可以么?若去医院才行,急诊部还是找得到的。&rdo;
&ldo;不用去的。&rdo;岛本说,&ldo;已经没事了,吃了药就好。再过一会就恢复正常,别担心。
对了,时间不要紧?不快点去机场要误机的。&rdo;
&ldo;不怕,时间就放心好了。再静静待上一会儿,镇定下来再说。&rdo;
我用手帕擦她的嘴角。岛本拿过我的手帕,盯视了一会儿,说:&ldo;你对谁都这么亲切?&rdo;
&ldo;不是对谁都这么,&rdo;我说,&ldo;因为是你。并非对谁都亲切。我的人生实在太有限了,不可能对谁都亲切。假如不太有限,我想我会为你做很多很多。但不是那样。&rdo;
岛本把脸转向我,凝然不动。
&ldo;初君,我可不是为了耽误飞机才故意这么做的。&rdo;岛本小声说。
我惊讶地看着她,&ldo;当然,不说我也知道。你情况不妙,没办法的事。&rdo;
&ldo;抱歉。&rdo;
&ldo;不必道歉。又不是你的错。&rdo;
&ldo;可我拖了你的后腿。&rdo;
我抚摸她的头发,弓身轻吻她的脸颊。可以的话。我真想把她整个人紧紧搂住,以我的肌肤确认她的体温。但我不能那样。我只吻了她的脸颊。她的脸颊暖暖的、软乎乎的、湿湿的。&ldo;用不着担心,最后一切都会顺利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