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东又说:&ldo;吃了吧,季组长,是分个苹果,又不是分梨,怕什么?&rdo;
他这一嗓子也不过脑子,嚷嚷出来才觉得不妥,大家也都沉默了,说不是分梨,但是这顿饭过后不就是分离了么,祖天漾要回到北京去,田媛也要回另一个城市继续念书,说是庆功宴,其实这分明是一场送别宴。
季言低下头,抿着嘴,继续拨弄火苗,可惜那火烧光了报纸,依然没有点燃那些木炭,晃了一下就熄灭了,季言眼中的那点红光也跟着闪烁了一下,消失了。刘旸转过头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红了眼圈,李茂和王天明也都继续自己的串串工作,刘东尴尬地抓抓头,到一边抽烟去了,刚刚快乐的氛围一下子荡然无存,连空气都别扭起来。
处长站起来说:&ldo;干什么这是?又不是生离死别,都高高兴兴的,这次多亏了这里的每一个人才能破案,这段经历才是最重要的,虽然接下来可能大家不能继续一起工作,但是以后任谁想起这个案子都能想到每一个人的对它的付出,正因为我们的努力才会亲手把这些社会败类送到监狱,才会解救出那些受到迫害的妇女、儿童。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们还要继续打击犯罪,完成更多的任务,保卫社会的稳定和谐,捍卫公民的合法权益。&rdo;
大家默默的听着,眼神里都写满坚毅,这是他们的使命和责任,从他们选择自己的职业开始,就注定要为了这个行业奉献一生。比起这神圣的职业,个人情感,工作调动都不算什么。
季言拿出打火机,点了几次火还是点不着,干脆点了一根烟,放在嘴里。
一只手拿走了那根烟,祖天漾带着笑容回来:&ldo;刚回来就听到领导致了开宴辞,深受鼓舞。我买酒精回来了,烤串这就得了。&rdo;
大家的气氛又活跃起来,放了酒精的的碳很快着起火,慢慢地黑色的木炭被点燃,上面泛出白色的粉末,祖天漾用大蒲扇猛地扇了几下,上面的浮灰被吹散一些,红红的暗火忽明忽暗的闪烁,碳条终于烧好了,大家迫不及待地举着烤串凑过来,刘东撸胳膊挽袖子开始烤,没一会儿肉香就弥漫在整个半空中。太阳落山了,在西山边烧起一片红云,像是少女羞红了的脸颊。季言微微抬起头,看着远处,丢失的女孩终于找回来了,她们的人生中也许失去了一些东西,但是也增添了很多经历,这些经历会让她们痛苦,但是也会让她们更加珍惜生命。他来这里已经六年了,之前每一天都过的浑浑噩噩,不觉得时间有多么匆忙,现在才发现,时间就像是天边上的太阳,无论你关注与不关注,都要一跳一跳地落山,时间不会等人,人也不会等人。
炉子旁边热闹的很,下了班的一组和三组也来蹭吃,丁东被熏的脸都发黑了,还空着肚子,刘旸和田媛一对姐妹花,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依依不舍的说着悄悄话,处长喝了酒被大家蹿怂着唱了一段京剧,博得满堂喝彩,祖天漾举着好不容易抢过来的一把肉串,举到季言面前:&ldo;想什么呢?赶紧吃肉。&rdo;
季言拿过一串,咬了一口,香气扑鼻,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胃里很满,难以下咽。太阳就在不经意间落山了,桌子上摆着几个充电手电筒充当灯,火炉好像一团巨大的篝火,吸引着大伙的注意力,祖天漾坐在季言身边,不见了太阳,月亮和星星就亮起来,在天空之一闪一烁,那么远,又那么近。仿佛伸手就可以摘取,祖天漾打开两罐啤酒,递给季言一罐,季言跟他碰了一下易拉罐,仰头喝了起来。
很多话,不知道要从何开口。
开口之后,又能怎么样呢?
这样沉默了一会后,祖天漾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张纸。
季言歪头看着他:&ldo;什么?&rdo;
祖天漾深深地呼吸了一下:&ldo;案子破了,我明天就要走了。&rdo;
季言拿着啤酒罐的手顿了一下:&ldo;嗯。&rdo;
祖天漾喝了一口酒:&ldo;我这次回去,除了调查王晓梅的身世,等待陈小红衣服碎片的化验结果以外,还跟我们部门申请了一个编制。&rdo;
季言不解的看着他。
祖天漾说:&ldo;我想要一个搭档,嗯,我希望你能考虑,跟我回北京去。&rdo;
季言沉默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啤酒罐,没有说话。
祖天漾接着说:&ldo;你回去的话,什么都不用管,人事方面,还有别的……你都不用在意,我会处理好,嗯,调令我带来了,上面扣了章,我……我还没有跟处长说。&rdo;
季言说:&ldo;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去的。&rdo;
祖天漾抿了一下嘴说:&ldo;我把调令给你,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觉得可以,嗯,你把它交给处长就好,如果你执意不去……&rdo;他顿了一下:&ldo;就把它,撕掉吧,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rdo;
季言闷声说:&ldo;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北京去的。&rdo;
祖天漾说:&ldo;我知道你有心结,也许你回去,我们可以一起去重新调查当初那个……&rdo;
季言打断他:&ldo;我没有心结,我不想去。&rdo;
祖天漾叹了口气,还是把调令放到他手里:&ldo;明天十点的火车,这是最晚一班的了,那边有了新的案子,我不能多待,路上坐火车方便些。嗯……如果你能改变主意,跟我一起走的话,就去找我,车票我帮你买好了,跟调令放在一起,&rdo;他想了想低下头:&ldo;季言……我原来跟你说要告诉你一件事,如果,如果你改变主意去了北京,我就告诉你。&rdo;
季言本来想说你又来这套,但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他想把那个袋子还给祖天漾,但是怎么也伸不出手,祖天漾站起来说:&ldo;我今晚上还要去省里做个汇报,你知道这种场面上的事情不得已,明天我在车站等着你。&rdo;
谁家做汇报,要在半夜,季言没有出声,暗暗握紧了手里的信封,他看着祖天漾高大的身躯走到夜幕中,就好像半年前看着他披着一身寒露出现在古北镇的集市上一样,觉得陌生,觉得可疑,仿佛这人来去自如,那时候的他选择了跟踪,如今的他只是坐在远处,看着祖天漾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第133章尾声
四个月后
侦查员季言从附近的山洞里抱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小孩满脸黢黑,表情惊魂未定,他拿着对讲机,说了几句,把小孩塞到车里,一脚油门开回刑侦大队。大队里,丁东也刚把孩子的父母带过来,一场催人泪下的认亲场面就要开始了,只见孩子母亲嗷的一个高八度的哭嚎,百米冲刺的冲向孩子,紧接着,一个大巴掌对着孩子的脑门就扇下来,啪叽一声,孩子也嗷的哭出来,一大一小哭的好不凄惨,尤其是女人边哭还要边打孩子,她丈夫也不管那娘俩,对着季言就要下跪,季言扶起他,又冲过去把女人拉开:&ldo;干什么呢!&rdo;
女人哭喊着:&ldo;我打死这个小犊子,可吓死我了,跑到哪儿去了啊你这个不省心的玩应儿啊,跟你那死爹一模一样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