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菲菲在雨梦过了半岁时,也想过找个工作上班,养家糊口倒在其次,主要是她觉得自己还不算老,还能做些事情,伍德曾给她介绍过一家公司,她跟人事部经理都见了面,互相感觉也不错,在老家的时候,她做过会计,所以在这家公司当个出纳,应该是得心应手的,工作环境和薪水她都满意。可就在她要上班的前两天,一个不期而至的恐吓电话,让她打消了工作的念头,把雨梦放在家里让别人带着,实在不放心,想想还是算了,别因小失大,她就自己充当了保姆,在家一心一意地带孩子。好在前夫李真旭留给她了一些遗产,她和雨梦暂时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胡菲菲已经不愿意过多地想未来的事情,在她的旧日生活中有过太多、太深刻的创痛,这份经历已经造就了她一副相当淡然的心境,一种从容和成熟,没有什么事能够再让她欣喜若狂或者伤心欲绝的了。
她可以忘却所有的旧日伤痛,乐观而达观地享受每一天,对于那些无聊的恐吓电话,全当耳旁风,她甚至都不告诉伍德。她知道那些电话都是李真旭的仇人的,确切地说是林翘的家人的,李真旭已经死了,他们的仇怨就只能发泄到她和雨梦的身上。她从滨海躲到北京,仍然逃不出他们的阴影,也就索性置之不理了,可她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就像现在她带雨梦出来玩儿,也要下意识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因为她怕。在她的生活中,已经失去太多东西了,她不能再失去雨梦。
胡菲菲偶尔会想起前夫李真旭,这个死后还让她的生活无法安宁的人,对于他,爱恨情仇都已不复存在,只是他的影子又无时无刻不在,雨梦很可能是他的遗腹子,伍德也是他介绍给她的,就是家里的电话也是因他而响起。李真旭是她生命中永远都无法趟过的一条河,胡菲菲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就会轻松很多,她认命了。生活中毕竟还有伍德和雨梦,一个是她需要的人,另一个是需要她的人,这就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有时生活就是如此简单。
在胡菲菲的心里,觉察到伍德一直隐瞒着什么,但她从没想过要揭开这个谜底。她不相信,三十六岁的伍德真的是个钻石王老五,是她命中注定的乘龙快婿,她能感觉得到,伍德一定是有事瞒着她,但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她,不想深究这些,知道有些事如果深究的话,结果很可能是鸡飞蛋打。只要她和伍德真心相爱就够了,她要耐心而且不露痕迹地等待并积累着两个人的相濡以沫,让每一个和伍德相聚的日子都充满甜蜜、浪漫和温馨。她坚信,如此的通情达理和耐心等待终会感动上苍,也会让伍德找不到离开她的理由,所以,伍德只要说他出差出国,或是拜访什么人,她从来都不去打搅,也不会问东问西,她会给他充裕的时间去处理他的事情,因为伍德本来就是上帝在她最痛苦的时候,赐给她的最好礼物。她不能太贪心,她太懂得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了。倒是雨梦时不时嫩声嫩气地说:
&ldo;给爸爸打个电话吧,我想他了。&rdo;
胡菲菲不拒绝雨梦的请求,但也不想打扰伍德,就胡乱地拨一通电话号码,然后说:&ldo;爸爸在国外没开手机,咱们等他的电话吧。&rdo;胡菲菲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伍德过。
雨梦就会撅起小嘴,不高兴地说:&ldo;爸爸怎么老出国呀,我不理他了。&rdo;
胡菲菲这时就会有些伤感,把雨梦揽在怀里说,等爸爸这次回来后,咱们把他锁在房间里,不让他出去好不好?
雨梦跳起来欢呼道:&ldo;太好了,太好了。&rdo;
就是在这样的盼望等待中,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去了。
电话终于响了,胡菲菲希望是伍德,他已经出去快半个月了,应该回来了,可电话不是伍德打的。
&ldo;胡菲菲,你听好,你别以为最近没打电话,我们就把事情给忘了。林翘死得冤,李真旭的命抵不了她的,还是那句话,识相的话,拿50万来,这是林翘生前的愿望,否则,你别想过安生日子。你失去过一个儿子,还想再没了女儿吗?&rdo;说完,那边撂了电话。
又是同样的恐吓,胡菲菲已经换过几次电话号码了,但每次给老家的父母打完电话后,恐吓电话就会接踵而来,胡菲菲后来想明白了,肯定是林翘的家人或亲戚有在当地电话局工作的,她的电话号码是无密可保的,也就索性由它去了。
对这样的恐吓,胡菲菲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那边今天把话说得更直白了,还提到了她死去的儿子雨田,雨田要是还在的话,已经9岁了,该上小学四年级了。那场该死的车祸,把她的一切都撞飞了,雨田没了,她和李真旭都重伤住院了,李真旭就是在那时结识了护士林翘。
往事不堪回首,却是历历在目。
那是五年前的腊月二十八,刚刚被任命为滨海市铁西区刑警队大队长的李真旭,开着队里新给他配的白色桑塔纳2000,携妻带子回乡下,颇有衣锦还乡的荣耀,准备和家人好好庆祝庆祝。
滨海是个北方沿海城市,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李真旭的老家就在西山后面的玉树屯,离滨海也就百八十里的路程,要在平时,开车也就是个几个小时就到了。可那年冬天,雪出奇的大,山顶路面,白茫茫的一片,路滑得跟镜子似的,走盘山弯路,李真旭万分小心,还不住地叮嘱胡菲菲系好安全带,车开得慢得像窝牛,四岁的儿子雨田一开始还扒着窗看路边的景色,后来就有些不耐烦了,索性躺在后座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