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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大家望着陈天华，半响不语。顿了一会儿，陈天华说　：&ldo;我刚从一个当新闻记者的日本朋友那儿得到消息，日本文部省的&lso;取缔留学生规则&rso;已经颁布了。&rdo;

&ldo;取缔留学生　。&rdo;陈伯平莫名其妙。

&ldo;为了专门对付中国和朝鲜留学生，日本政府定出了种种无理限制。唉，日本并吞朝鲜，现在竟把我们也和亡国奴同等看待　。&rdo;

徐锡麟一跃而起，在屋里来回直踱步　：&ldo;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甲午战争，日本霸占我台湾，去年日俄战争，又乘机夺了我东三省特权，现在竟敢这样对我们　。&rdo;

&ldo;我看此事一定与清政府有关，日本不会平白无故取缔留学生的　。&rdo;秋瑾缓缓说道　：&ldo;我们留学界必须誓死反对。事不宜迟，星台，我们去找同志们商议。&rdo;

于是，一行人急匆匆地朝外奔去。

原来，同盟会成立的消息一传到北京，就使得清朝政府十分恐慌，它意识到日本已经成为革命党人活动的中心，而留日学生当中，肯定有很多&ldo;危险分子&rdo;。然而，鞭长莫及。于是他们与日本政府商议，于1905年11月在日本颁布&ldo;取缔清国留学生规则&rdo;（日文&ldo;取缔&rdo;一词含有中文&ldo;限制&rdo;之意）。按此规则，留日学生不得参加政治活动。违反的人要由日本政府交给驻日公使，送回国处理。

傍晚的日本海，夕阳烧红了半片天，连海水也被染得一片火红。秋瑾和陈天华默然地在海滩上走着。

&ldo;星台，现在同盟停课已经开始，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rdo;秋瑾开口问道。

陈天华叹了一口气，说　：&ldo;我很担心，日本报纸天天都在骂我们&lso;乌合之众&rso;、&lso;放纵卑劣&rso;。他们就是看不起中国人。要是我们虎头蛇尾，那岂不让人笑话　?&rdo;

&ldo;你太悲观了　。&rdo;秋瑾说。

&ldo;不是我悲观，留学界有志气的固然多。但败类也不少。何况保皇党从旁捣乱……&rdo;陈天华忽然转过身，冲动地说　：&ldo;我问你，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rdo;

秋瑾也站住了　，为什么要这么想?那你准备怎么办　?&rdo;

陈天华默不作声，冷冷地望着太阳落下的地方。最后坚毅地说道　：&ldo;如果对祖国和同胞有一点好处，我决不吝惜自己的生命　。&rdo;

太阳渐渐沉了下去，海面上暗了下来。两人默默地立在苍茫的暮色中，就如同加勒比海岸那眺望远方的石像。

中国留学生会馆的礼堂里挤满了学生。沸沸扬扬，不同的人各持己见、议论纷纷。

秋瑾努力使大家静了下来，说道　：&ldo;现在有多少人同意这个办法：贯彻同盟罢课，向公使馆请愿，力争取消取缔规则，不达目的，就全体回国　。&rdo;

底下仍乱纷纷的一片，有人喊&ldo;赞成　&rdo;，&ldo;拥护　&rdo;，也有人喊&ldo;反对&rdo;。

一个穿着西装，头上扣着拱起的铜盆帽的家伙站起来　：&ldo;我赞成罢课，但反对回国　。&rdo;

&ldo;为什么　?&rdo;秋瑾问道。

&ldo;留学生有一千之多，回国以后怎么办?兄弟认为应以学业为重，不能只呕一时之气　。&rdo;

秋瑾大声说道　：&ldo;国有国体，人有人格，日本政府把我们的主权、自由都剥夺了，难道我们还能忍气吞声下去　?&rdo;

&ldo;不然，忍辱负重，是为了学问，有了真才实学，才能为国家争体面，个人争人格　。&rdo;那铜盆帽反驳道。

这时，旁边一个人忽然站起来，一把抓掉那位的铜盆帽，说道　：&ldo;都是废话，你们看，他连猪尾巴都舍不得，还要什么人格　。&rdo;

&ldo;铜盆帽&rdo;一下子恼羞成怒，&ldo;这……这是胡闹，是侮辱!我反对　。&rdo;

全场一片混乱。

&ldo;一定要奋斗到底，反对妥协　!&rdo;&ldo;谁妥协了　?这是压制　!&rdo;&ldo;你破坏全体的名誉　!&rdo;&ldo;胡说　!&rdo;&ldo;你才胡说　!&rdo;&ldo;你放屁　!&rdo;&ldo;你混帐　。&rdo;

秋瑾连连敲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陈天华一直焦急地看着会场。这时，他急得站到椅子上，喊道　：&ldo;肃静，肃静　。&rdo;人声低下来。他接着说道　：&ldo;我们今天开会，不是为了争主权争自由吗?事到如今　，为什么大家还不能一致对外　?谁不知道日本人侵吞我国的野心，列强瓜分中国的阴谋?但是存亡之道，在我而不在人。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奋发自强，谁敢动我一指?倘若自己不争气，那我们就要不待人亡而自亡了　!&rdo;说到此处，陈天华已是声泪俱下。

全场一片寂静。

&ldo;人强我弱，奋斗成功，本来就不是能轻易到手的，可是千难万难，我们只有坚持到底，绝不能半途而废。中国人不是洋人说的劣等民族，我们不能自取其辱，叫外人耻笑　。&rdo;陈天华越说越激动　，&ldo;我提议组织敢死队，立刻到公使馆交涉。同意不同意?　!&rdo;

绝大部分人举起了手。但仍有一部分，左右看看，始终没有举手。

与外务省的交涉持续了整整一天，到这天傍晚，仍毫无结果。陈天华和秋瑾沉重地回到留学生会馆。在他们正要上楼的时候，忽然从楼梯口闪出一个人，拦住了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