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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ldo;其实呀，我说句不该说的话。贺处长，&rdo;胖子接过话题，&ldo;你不该到这里来当什么处长，该到你老姐那去。京城那是一个什么世界呀？海阔任鱼跃，天空任鸟飞。两江呀，久了你就晓得厉害。还不如呆在你那个县中强。&rdo;

仲秋呷了一小口波尔多干红葡萄酒，品了一会儿后，说：&ldo;你也说得吓人了。他既然能够到这里来，今后，也可以到一个更好的地方去。&rdo;

&ldo;我说不来这里，直接去北京。卫姐说还是先来这里好，锻炼锻炼。&rdo;贺逸平喝了一口葡萄酒，又补了一句，&ldo;要不是丁书记追着要，我就不来了。就在那里教书，还要自由些。只要你教得好，不但学生听你的，学生家长也听你的，连校长也要听你的。机关呀，唉……&rdo;

深夜求救（2）

&ldo;机关算什么？只要外面有朋友就行了。我鲲鹏公司发展了，咱们就有福同享嘛。&rdo;胖子端起葡萄酒杯，说，&ldo;你们都是我公司的有功之臣。凡是有功的，今后都要安排去国外度假。佟老才去了一趟日本。&rdo;

&ldo;我们部有个处长参加一个什么团，去了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那才提劲。&rdo;

&ldo;贺处长，那算什么？小菜一碟。&rdo;胖子揿燃打火机，给旁边的钟行长点上中华牌香烟后，并不给自己叼上的香烟点上，拿着打火机在手中玩着，&ldo;只要你把我的事情当成你自己的事情办。那时，不是去&lso;新马泰&rso;，而是去欧洲，去意大利、法国、德国、荷兰、比利时，去布鲁塞尔，去阿姆斯特丹……去开开眼界，看看真正的人类文明，看看真正的艺术；去看红灯区，去看&lso;金鱼缸&rso;……如果你愿意，还可以潇洒走一回。&rdo;

&ldo;这……&rdo;

&ldo;这什么？只要你给老姐一说，还办不到？又不影响她的效益。我保证比金石上交得多。我又不全要，一个一半嘛。&rdo;

仲秋听出来点门道了。那金石公司经营的一部分商品是国家垄断性的，现在胖子要横刀夺爱，从上面砍一块过来。看来，这新科处长的老姐在北京有能耐。不过，就是上面通了，市里还有一关呀！他刚想到这里，钟行长紧吸了两口中华，吐出一串烟圈，冒出一句：&ldo;人家金石那一块肥肉，吃了好多年了。在市里已成定论，你拿得过来？&rdo;

&ldo;谋事在天，成事在人嘛！&rdo;佟福喜品了口洋酒后说。

&ldo;什么叫改革？改革就是要把定论改一改。市场经济嘛，能者上，哪里有一家独占垄断的道理？我经营，我给国家、给市里多作贡献。我不信有关领导不支持！&rdo;

&ldo;我首先支持。你做大了，就该还我那四百万了。&rdo;

&ldo;你呀，就像叫花子嫁女，开口闭口就是钱。&rdo;胖子给钟强斟了一杯&ldo;人头马&rdo;，&ldo;生意不做，你的钱再多还不是死钱？你还要再拉兄弟一把。你的钱不来，我的公司就活不了。你的钱来了。我的鲲鹏就展翅，就生钱。&rdo;

&ldo;庞总，你那公司名称好，肯定要腾飞。鲲鹏。北溟有鱼，其名为鲲；化而为鹏……怒而飞，其翼、翼……&rdo;贺逸平想要显示一下，谁知记不起来了，赶紧打住，&ldo;这老子的东西，艰涩难记。&rdo;

&ldo;不是老子，是庄子。&rdo;仲秋忍不住，纠正道，&ldo;《逍遥游》里的句子。&rdo;

说话间，饭店的朱经理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姐，手里提着一包东西。他双手抱拳大声说：&ldo;对不起，庞总，我来晚了。向你们陪罪。&rdo;他向佟福喜走过去，讨好道，&ldo;佟主任，好久不见，你老身体越来越好了！&rdo;他见佟福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解释道，&ldo;我是通联公司的朱誉群噻。当初，我没少来找你。你给我们公司的帮助三两句话说不完。&rdo;

佟福喜用手挠了挠头发，沉思了一会儿，说：&ldo;啊，我知道。你是朱经理、朱书记。你是个大名人呀！那事……没啥了哈？&rdo;他见朱誉群脸上略显不快，马上刹住了话题。

&ldo;我早就从公司退休了，人大代表也没当了，到庞总这里来打工了。&rdo;

&ldo;我知道、知道。那……&rdo;

&ldo;那些年，那臭b还在到处咬人。但人家公检法铁定了的，翻得了？&rdo;朱誉群朝窗外瞟了一眼，&ldo;落得擦皮鞋，活该！&rdo;

朱誉群朱经理……啊！像忽地推开了紧闭的铁窗，仲秋突然豁然开朗了，原来是他！刚才擦皮鞋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夜的纱幕从九天开始慢慢垂下，桉树前的路灯已发出了昏黄的光。一个小个子女人背靠桉树坐着，正在给坐在藤椅上的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儿擦皮鞋。女孩儿靠着藤椅，修长的左脚放在擦鞋凳上，任那擦鞋女人在她白色的阿迪达斯皮鞋上劳作，自己则悠闲自得地看日本卡通。

这是一幅多么好的图画呀！要是法国大画家米勒、塞尚在此，就会画出传世名画……可是，从儿时起，直到他大学毕业时，这幅图不是供人欣赏、阅读和效法的传世名画，而是供工人、农民批判资产阶级老爷、太太、少爷、小姐剥削人民的绝好教材。在教科书上、在课堂里、在大小会中间，他已经听了不下千百遍。擦皮鞋这个行业是和旧中国一起被埋葬的。现在，它不仅堂而皇之地出现，而且市长还亲自发给擦皮鞋工具，尊称为下岗职工的&ldo;第二次就业&rdo;，是一项光荣的工作。在闹市区由有关部门规划的一个皮鞋摊前挂着两幅白地红字的标语：&ldo;擦皮鞋是为人民服务&rdo;&ldo;擦得越多越光荣&rdo;……如果每个人自己脚上的皮鞋都不去让人家擦，那么，他们又将面临第二次下岗，因此，又一条人性化的标语出来了：&ldo;请向下岗职工献一分爱心，伸出你的双脚！&rdo;本报还专门做过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