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我匆匆地告别了她们,走出这栋四十层写字楼的大门。
愚人节的夜晚。
南京西路是上海最布尔乔亚的地方,连两边的梧桐树上都挂满了灯,照亮了依偎在一起的时尚男女们。
其实我们每天都在过愚人节。
忽然,身旁有了一种怪怪的感觉,就像一阵冷风拂到了脸上。还没等我转身,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ldo;对不起,请问你是《地狱的第19层》的作者吗?&rdo;
我赶紧后退一步,在写字楼门口的广告灯箱前,才看清了那个人‐‐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瘦高而挺拔的个子,浑身上下穿着黑色的衣裤,与这街头的夜色很相配。
他的动作非常诡异,一边向我靠近过来,一边还不断地向四周张望,就好像有人在跟踪他。
我的警惕性也提了起来,侧了侧身子说:&ldo;对,就是我,你怎么会知道的?&rdo;
&ldo;我在书上看到过你的照片的。&rdo;在广告灯箱的照she下,对方的脸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他看上去更像是个大学生,两只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又黑又亮,脸庞苍白而消瘦,鼻子和嘴唇都挺漂亮的,乍一看有几分像周杰伦。
&ldo;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rdo;
&ldo;其实,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多钟头了。&rdo;他的声音又轻又沉,似乎一说出口就被风吞没,他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躲到广告灯箱的侧面说,&ldo;我知道今天下午,你会在云间网的嘉宾聊天室做客,所以特地在这里等着你。&rdo;
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过去听老人们说,当有人在等你的时候,你心里就会有某种感应了。
可我还是摇了摇头,说:&ldo;你说你在楼下等了我两个小时?&rdo;
&ldo;是的,下午我就在马路对面的网吧里上网,我也进入了云间网的嘉宾聊天室,等你的嘉宾聊天结束以后,我立刻从网吧里出来,到大楼底下来等着你。&rdo;
&ldo;可我要是从大楼的另一个门出去呢?&rdo;
他沉默了片刻,嘴角露出诡秘的笑:&ldo;不,你不可能从后门出去的,我知道你一定会从这个门出来‐‐我的预感不会错的。&rdo;
最后一句话的口气有点像巫师,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忽然,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对此感兴趣了,这让我更加警惕和不安起来,赶紧冷冷地问道:&ldo;够了,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找我?&rdo;
&ldo;我的名字叫林海,森林的林,海洋的海。&rdo;他靠近了我,那张苍白的脸让我不禁后退了半步,他继续说,&ldo;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请你一定要听我说。&rdo;
是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兮兮?我们写作的人其实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为什么人们总是把我们神秘化呢?
他又向四周张望了片刻,好像随时随地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似的,弄得我也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就像中情局特工接头传情报。
他凑到我耳边,用令人战栗的气声说‐‐
&ldo;你相信世界上有幽灵存在吗?&rdo;
我一下子就被这句话怔住了,在灯红酒绿的南京西路上,在四十层高档写字楼的大门口,这个宛如幽灵般冒出来的男生,突然在我耳边问出了一个世界上最古老最可怕的问题。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第二句耳语又来了‐‐
&ldo;我已经被一个幽灵缠住了,它就在你身边。&rdo;
听着这句话特殊的语调,再看着他那双直勾勾的眼睛,无论换在哪个人的身上,大概都会被吓得一哆嗦吧。我自然也不例外,只感到心里一晃悠,随即一阵凉凉的夜风卷过身上,似乎那个幽灵从我的身体里&ldo;穿&rdo;了过去。
我立刻打了个冷战,再看看周围依旧是人流如织,明亮的灯光下哪里有什么幽灵,倒是这个叫林海的男生看起来更像是鬼魅。
忽然,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眼前这个男生的突然出现,会不会是愚人节的玩笑呢?
正当我面露不快时,他的表情却柔和了下来,抱歉地说:&ldo;对不起,我不该把话说得太直接,我们能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吗?&rdo;
但我没有立刻回答他,有些犹豫地站在原地没动。
林海看着我的眼睛,沉默片刻后说:&ldo;下午你在嘉宾聊天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为什么《爱人的头颅》里的女主人公要抱走被斩首的爱人的头颅?&rdo;
他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我的眼睛也立刻睁大了,一个名字脱口而出:&ldo;德&iddot;拉莫尔!你就是那个叫&lso;德&iddot;拉莫尔&rso;的网友,对吗?&rdo;
林海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微笑,点了点头说:&ldo;是的,我用&lso;德&iddot;拉莫尔&rso;的名字向你提问,而你的回答没有让我失望,所以我一定要在这里等到你。&rdo;
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地激动,此刻这个叫&ldo;德&iddot;拉莫尔&rdo;的人就站在我眼前,纠缠了我两个多小时的问题眼看就要解开了。
我立刻答应了他的请求,一起来到马路对面的小咖啡馆里。
奇怪,愚人节的夜晚,咖啡馆的生意特别清淡,大概人们都不想在今晚谈什么正事吧。林海特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与我面对面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