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许家居然拿个庶女顶替过来!&rdo;沈云娇气得满脸发红,&ldo;还说什么因是生在父亲建功那年才跟咱家结了亲‐‐父亲可知道?&rdo;
&ldo;自然是知道的。&rdo;沈夫人悠悠地道,&ldo;你父亲从前还当许翰林是个义士,如今也是气恼得很。若不是因为急等冲喜,必定会退婚。&rdo;
&ldo;难怪她连点嫁妆都没带,敬茶的时候就给那样的礼‐‐&rdo;沈云娇哈了一声,&ldo;几个银锞子就当成好东西,原来是个姨娘生的,许家这是拿她顶缸呢!&rdo;
沈云安怔在那里,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半晌才道:&ldo;大哥可知道?&rdo;
沈夫人嗤道:&ldo;他自然知道。&rdo;若不是知道许氏就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又何必借着今日之事大闹一番,不就是想给许氏掌家铺路吗?
&ldo;那怎么行!&rdo;沈云娇立刻反对,&ldo;她一个庶女,在家时可学过管家理事?&rdo;
那自然是没有学过的,否则又怎么能娶进来呢?沈夫人眼帘微垂,叹了口气:&ldo;听说她一直是养在许家姨娘身边的。&rdo;
&ldo;那父亲怎么就答应了!&rdo;沈云娇急道,&ldo;娶这么个人进门,不是丢咱们沈家的脸吗?&rdo;难道她要叫一个姨娘养的做大嫂?将来若是被人知道了,她还要不要出门?若是外头人一语不合拿此事来讥讽,可叫她如何反驳?
自来了江浙,沈云娇便觉得过得不甚如意。
从前在西北,人人都捧着她。且西北的女儿家们性子都爽朗些,并不以琴棋书画为要,平日聚在一处略说说自己读的闲书,再比比针线也就过去了。
可江浙这边风气迥异,姑娘们凡聚会便要题诗作画,还有人斗茶合香,都是沈云娇根本不曾学过的东西。固然也还有人趋奉于她,可比起从前在西北却有天壤之别。尤其有些本地世族家的女孩儿,看她的眼神便颇有几分不屑。若再教人知道她有这般一个嫂子,岂不是更添了些羞惭?
本地世族自然也有庶出的女儿,但讲究一些的人家皆是养在嫡母身边,一般指导教训;若不是这般教养的,便是嫡庶分明,尤其婚嫁之时,颇为讲究。似许家这般,将一个姨娘养大的庶女嫁给人家嫡长子,这简直是,简直是……
&ldo;简直是个害人精!&rdo;沈云娇一跺脚,&ldo;若叫别人知道了,还不笑死人!&rdo;
沈云安不由自主地道:&ldo;这也怪不得大嫂。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她便不愿也是不成。&rdo;
沈云娇冷笑道:&ldo;我瞧着她情愿得很呢!&rdo;在西湖边上不就是吗?紧贴着沈云殊去游什么湖,若不然也不会正遇上行刺,被吓得病倒了。
沈夫人摆摆手,止住女儿后头的话,略有些严厉地看了她一眼:&ldo;女孩儿家的,什么贴不贴的,这不是你该说的话。&rdo;
沈云娇自知有些失言,抱了她的手臂:&ldo;女儿也是一时气愤……&rdo;
沈夫人只得一子一女,平素里宝爱异常,哪里真舍得斥责呢?闻言便软了声音,摸着女儿的头发道:&ldo;江浙这边与西北不同,本来规矩大些,切记要谨言慎行,不可再如小时候那般任性了。&rdo;
温言软语说了几句,便叫沈云娇去休息:&ldo;今日也累了,快去歇着罢。若觉得心里慌,叫宝镜给你点上安神香。&rdo;
打发走了女儿,才又看向儿子:&ldo;你也去歇着罢。这几日家里怕也要乱些,索性叫人先去书院告几天假,你就在家里读书,等这些海匪的事儿查清了再去上学。&rdo;她真不敢想,若是今日那些海匪行刺的不是沈云殊而是沈云安,那可如何是好?沈云殊还有一身武艺,沈云安却没有自保的本事。
这么一想,她就不由得更担忧起来:&ldo;还是该请个先生来家里教你念书才好,偏老爷一定要你去书院……&rdo;那书院又有些偏僻,若是海匪摸到书院去呢?
沈云安不得不安慰她:&ldo;哪里就能去了书院。今日也不过是极偶然之事,娘也不必太过担忧了。何况江浙这边好先生都在书院里教书,也请不回来。&rdo;
沈夫人叹道:&ldo;便是去书院,也该去个好的,那青松书院连名气都没有……&rdo;她原是想让儿子去文华书院的,既离得近些,名气又大。可那书院只招本地籍贯的生员,她向沈大将军提过两次,沈大将军都说办不成。
倒是董夫人甚喜沈云安,曾说过只要沈云安考取了秀才,便可替他请托‐‐文华书院副山长乃是她父亲同科进士,虽说书院规矩严,但若是一个有功名的秀才,父亲又是守边有功的大将,书院应还是愿意通融的,院里的生员也不会太过反感。
一想到这个,沈夫人就有了精神:&ldo;安儿,在西北的时候先生便说你必中的,若不是忽然来了江浙,去年说不准就已中了呢。今年你便下场,考出个秀才来,娘也好去请托董夫人。&rdo;
她一边说一边盘算:&ldo;西北千里迢迢的,不如就在杭州借籍考罢。&rdo;秀才是要回原籍考的。沈家原籍大同,在西北的时候自然方便,可如今到了杭州,再要回去考试,路上怕不要走小半个月?幸好以沈文的身份,应该还是可在杭州借籍,就在杭州下场便是。
沈云安却犹豫道:&ldo;我,我还是回大同考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