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罗凑趣儿笑道:&ldo;奴婢只没想到这般早呢。还以为总要过些时日,至少等大少奶奶跟夫人学学管家理事……&rdo;
沈夫人轻嗤了一声:&ldo;大少奶奶本来年纪小,又受了惊,自然该好生歇一歇。这管家的事儿千头万绪的,若是把她累坏了可怎么好。&rdo;许氏不是托着受惊,每日请安都是来行个礼就走么,那她自然要成全她,可不敢再随意派给她活儿做。
红罗轻笑道:&ldo;可不是。倒是香姨娘不懂事了,这会儿就把手里的事情都交给大少奶奶,万一把大少奶奶累着了可怎么好?&rdo;这大少奶奶也是糊涂的,大少爷手里纵然有东西也有限,哪里比得上府里的中馈之权呢?她不争中馈却急着管私房,真是鼠目寸光。
青罗在一边给沈夫人挑衣裳,闻言插了一句道:&ldo;奴婢听说,这事儿是大少爷吩咐的……&rdo;
沈夫人微微一怔:&ldo;是大郎的意思?&rdo;她还以为是捧香多么识相呢。
青罗想了想:&ldo;是。听说,有人看见是大少爷院子里的芸草去芥子居传的话。&rdo;那必然是令自上出了。
沈夫人倒沉吟了起来:&ldo;没想到,大郎对这许氏竟如此上心……&rdo;在西湖边上还带了她去看水,如今又把生母的嫁妆并私房都交与她,莫非这许氏竟真的中他的意?
红罗眼珠转了转:&ldo;大少奶奶生得美貌,大少爷喜欢也是情理之中……&rdo;若是大少爷真这么中意许氏,那青霜只怕日子就要不好过了。
沈夫人脸色便沉了沉。她自忖处处胜过连氏,唯有容貌逊了一线,闻言不由就嗤了一声,冷冷道:&ldo;倒是随了老爷。&rdo;沈文这些年来都对连氏念念不忘,还不是因为连氏貌美,又正是青春之时便故去,倒让沈大将军只记得她鲜花似的模样了。若教连氏也活到如今,人老珠黄,只怕沈大将军也不会那么惦记。
但这毕竟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若是连氏不死,她也嫁不到沈家,做不了如今的诰命夫人。沈夫人收起心思,问道:&ldo;那捧香可把账册交出去了?&rdo;若是她自己识相是一回事,如今是许氏要从她手里夺这些东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青罗摇摇头:&ldo;只听说香姨娘收拾了账册,别的就不知道了。&rdo;府里被沈云殊一口气发落了不少人,如今人人都战战兢兢的,这事儿能传出来大概还是香姨娘许了的,至于香姨娘本人有什么反应,芥子居那边却是不会露的。
沈夫人就又笑了一声:&ldo;我也是多问,她素来是最&lso;规矩&rso;的。&rdo;就算心里头不情愿,面儿上也绝不会露出来,不然,又怎么能让沈大将军都夸她呢?
&ldo;夫人,姑娘们和大少奶奶还有香姨娘请安来了。&rdo;门外小丫鬟小声回报。
沈夫人听见这蚊子似的声儿,便想起沈云殊雷厉风行连紫罗都捆走的事儿,顿时心里更有些烦躁。正要出声斥责,便听门外脚步声响,沈云娇走了进来,一见她就撒娇地粘上来:&ldo;娘‐‐好无聊啊。&rdo;
女儿这么一声,沈夫人便如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莲子糖水似的,从头舒服到脚,搂了沈云娇道:&ldo;又是怎么了?&rdo;
沈云娇穿着水红绫子绣鞋的脚在地上踏来踏去:&ldo;就是无聊嘛……&rdo;上巳游春碰上了讨嫌的袁胜兰不说,半途还被海匪行刺给搅了,这几日她呆在家里,那惊惧渐渐没了,便又想出门了。
何况如今春日正暖,到处都是好景致,闷在家里可不有些没趣儿?杭州一带多少好地方,她还不曾一一去过呢。
&ldo;好好好。&rdo;沈夫人搂了女儿直笑,&ldo;娘这就下帖子去问问董夫人,约她一起去上香。&rdo;
沈云娇果然就欢喜起来:&ldo;那我先给藏月写信,问问她想去哪里。&rdo;
沈夫人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又整了整衣襟,方去了堂屋。
堂屋里,沈云婷和许碧一左一右地坐着,香姨娘只低眉顺眼站在一边,一见沈夫人出来,便一起行礼。
&ldo;行了,都坐吧。&rdo;沈夫人扫一眼香姨娘,笑了一笑:&ldo;听说捧香你要把前头连氏姐姐的嫁妆理出来交给大少奶奶了?&rdo;
&ldo;是。&rdo;香姨娘仍旧低眉垂眼地道,&ldo;原是早就该交给大少奶奶的,只是怕大少奶奶刚进门事情太多,一时顾不上,才拖到这会儿……&rdo;
沈夫人觉得自己从香姨娘话里听出了些不情愿的意思,不禁笑得更深:&ldo;知道你是个最守规矩的人,不似别人,把着这些东西不放,只指望着从里头自己赚些。咱们家里今年也的确是事多,许氏也是个明理的,不会疑心你的。&rdo;
沈云婷顿时抿紧了嘴唇。沈夫人这分明是指香姨娘把着连氏夫人的嫁妆不放手,且中饱私囊。香姨娘管着连氏的嫁妆十余年了,这里头银钱往来十分繁琐,若是许碧真的疑心了,可怎么说得清楚……
许碧却抬起头来腼腆地笑了一下,细声细气地道:&ldo;夫人说的是。姨娘说了今日来教我看账‐‐我什么都不会,都指着姨娘教我了。&rdo;
沈夫人不由得就噎了一下。许碧说起来是她的儿媳,若说要教,也该是她这个婆母来教才是正理。如今许碧却说什么&ldo;都指着姨娘教我&rdo;,难不成是要把香姨娘当成婆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