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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2页）

这一句坐不住，说是抱怨，但也亲近。一分钟后，老太太把童延带到了厨房。

厨房里食材丰盛，除了新鲜蔬菜，更多的是早先就为年节准备好的半成品：已经炸好、蒸好，热热就能吃的菜肉丸子，各种腊味。

童延没真跟老太太抢着掌勺，摘菜洗菜和端菜上蒸笼之类的杂事不少，他看着搭手。

刚才趁他洗手，聂铮交待过：跟着夏老太太，打下手就只能打下手，千万别仗着自己年轻麻利把活儿都抢着干。老太太一辈子就靠那双手养活自己，如今年纪过了八十，要真让她觉着自己手脚不如人，身体很快就跟着精神垮了。

此等用心，细致入微。

童延心里头对自己有些膈应，几月前那次，也就是仗着聂铮对老太太的在意，他才赖在这儿纠缠了聂铮一回。

不过话说回来，他又有了别的感悟，他总觉着聂铮对夏奶奶比对聂太太还亲近。所以，别说生恩大过天，这人，果然是养了才有情分。

而夏奶奶对聂铮情分也不浅，边忙边聊，话题转了几个圈，突然问：&ldo;你们昨晚上吃的什么？&rdo;

童延一愣，可没人提过他昨晚就跟聂铮在一块儿。

他没立刻回答，但也没否认，老人家见了，点头，&ldo;知道了，聂铮昨晚没回父母家。&rdo;

童延：&ldo;夏奶奶……&rdo;原来是在套他话呐。

老人家满脸沟壑，眼神还算清明。不过究竟是有了年纪，大概脑回路没反应过来他这声嗔怪，嘴里喃喃念，&ldo;可怜。&rdo;

童延追着问：&ldo;谁可怜？&rdo;

老人家还是自顾自地嘀咕，原本慈祥的脸绷起来，竟也有了些坚硬的气势，&ldo;是不该回。那两个人，就不该认。&rdo;

童延这才明白，可怜两个字说的是聂铮，那不该认的自然就是老聂和聂太太了。

看来聂铮和父母的关系比他认知的更加紧张，本来想反过来套套老太太的话，但看着老太太沉下的脸，终究是不敢。夏奶奶年纪大，他话头一个不对，真给人把情绪勾上来，出事可怎么办。

但童延心里头还是有些不舒坦。

妈的，这事难解，他就是不喜欢听见旁人把&ldo;可怜&rdo;两字往聂铮身上套……就跟他也不喜欢别人把这两字套他身上一样。

甭管走到什么样的绝境，杀都得杀出一条血路，他是这么要求自己的。聂铮是谁？聂铮比他还强大几百倍，可以被称颂，绝不需要谁可怜。

于是，童延下意识地开口，&ldo;聂先生很厉害。&rdo;

他一句话出口，老人家笑了。

夏奶奶说：&ldo;他能不厉害吗？虽说在那样的家里出身，他父亲没给过他什么，万事全靠自己。赵老先生倒是真心疼他，可人总有不得已。&rdo;

&ldo;孩子，赵家那样的大富之家可跟咱们普通人家不同，亲戚之间情分也就是面上的情分，聂铮是赵老先生的外孙，外孙就是外姓人，有大堆姓赵的看着，他能从赵老先生那得的扶持就那么点。他不出息会遭人看不起，出息了……&rdo;

童延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把这一出豪门内幕理清了：合着聂铮这豪门公子日子也没平顺，聂家靠不着，跟着外公，就是招了舅舅表亲们的眼。

他注意力立刻被老人家的话拉住，&ldo;出息了怎么样？&rdo;

夏奶奶下巴抬起来，有了几分与有荣焉的调调：&ldo;出息了好。赵老先生教他跟教儿子孙子都是一样，他走到这步可大都靠自己，那些人眼热又怎么样，现在见了面，不还得看他几分脸色。&rdo;

所以人还是得自强啊！

童延这下明白聂铮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磋磨他，不，就眼下来说，聂铮对他已经算是纵容了，这男人，对自己才是真苛刻。

这会儿，夏老太太把锅里的菜盛出来，放下锅铲，手在围裙擦了擦，接着握住童延的胳膊。

老人家声音放软了些，&ldo;孩子，说句不怕你恼的话。虽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但看着聂铮带你来，我心里高兴。聂铮从小到大，做事只有应该不应该，没有想不想。眼下能顺着自己喜好做点事，算是难得了。&rdo;

童延又是一怔。

也是，是个正常人都会觉着，以他和聂铮的身份悬殊，扎在一块不寻常，更何况是在豪门之家讨了一辈子生活的夏奶奶。原来夏奶奶早有猜测，只是不说，眼下这句话虽然耿直，但也是真心接受他。

那一番关于聂铮的谈话听起来励志，但可怜两个字终究还是落在了童延的心坎上，恰如一颗种子埋进了肉里，根系缓慢生长蔓延，弄得人心口刺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