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四根手指推了推青年肩膀,无奈问:“哭了?”
青年反应挺钝,良久后才抬起圈进胳膊的脸,嗫嚅说:“没。”
没有眼泪,眼眶也不红。
对方皮肤过于细白,眼角红痣拉扯着视线,宋立眠晃了几秒神。
青年金丝框眼镜顺高挺鼻梁下滑,平常人眼镜滑矮了就容易显呆,或许是青年骨相漂亮,狼狈起来反倒有种不正经的魅力。
宋立眠不由自主多看几眼,随后自觉失礼,他默不作声站立起来。
青年跟着起身,他抿唇扶正眼镜,下唇齿印挺明显,较上唇红润许多。
“谢谢你。”青年嗓音沙哑,取下眼镜用纸擦了擦灰,疲乏地捏捏鼻梁。
“客气。”宋立眠拉回思绪,尽量简短地回答。
青年睫毛长而密,在下眼睑投出阴影,他先是俯屈身体,等戴回眼镜又挺直腰杆,后背白灰簌簌下落。
他抬起眼皮,认真注视向宋立眠,启唇欲说什么,没多时又抿紧了唇。
宋立眠审美要求高,鲜少碰见这种合胃口的长相,这个世界漂亮人不少,举手投足都能扰人心的却不常见。
可毕竟萍水相逢,他目光不方便久呆,只好克制地挪开半步,垂头试图掏根烟叼上。
烟盒刚露出一个角,宋立眠迟疑了会儿,又塞回去,右手就插在兜里,一副挺随性的模样。
他想起自己不会吸烟。
宋立眠打架前喜欢叼根香烟,蹲街边眯眼寻人,没别的原因,不过是当初手下小朋友们觉得这样有气势,硬是怂恿他边叼烟边露出花臂,还直呼这样特别帅。
这种可有可无的小事,宋立眠从不会拒绝人,便依了他们,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习惯。
不过现在只有两个人,烟叼久了不点燃也挺尴尬,宋立眠就放弃了。
僵持片刻,他叹息着摸摸左臂,问:“抢劫的?”
青年正屈指贴向颧骨,闻声抬抬眼皮,哑然说:“要债的。”
宋立眠无意打听别人私事,可青年大约是憋久了,问一句答三句,没多时就将家底揭了个干净。
青年名叫佟酩。
半年前,他父母因高利贷自杀,佟酩来不及细尝丧失双亲的苦痛,就开始被利滚利的雪球追逐得狼狈不堪。
他身兼数份工作,东躲西藏,结果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催债公司的人堵在墙角,今天还丢了正式工作。
佟酩语气起伏不大,没有哽咽,宋立眠却觉得他快哭了。
他想打断又寻不着机会,就默默掏出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佟酩接过来,道谢,揣进衣兜里却没撕开,他继续诉苦,中途按了几次衣兜,像是担心里面的宝贝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