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漂亮吧?”玛丽泪眼朦胧,“我猜对了吗?欧洲女人可比我们美国姑娘要时髦、可爱、会撒娇。”
“没什么德国女人——”
“拜托,说实话不会要你的命。我嫉妒过她,”玛丽疲惫地说,用手帕擤鼻子,“嫉妒她能让你有动力念书、学习……你摸那个挂坠的时候,经常傻笑。你天天看报纸,不放过一条关于德国的新闻。我嫉妒死了,迈克,她得多漂亮,才能让你这样?你的魂都他妈丢在欧洲了!”
迈克尔肚子里有一万句话要解释,然而昆尼西这个前提,他没办法告诉玛丽。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违心地承认他“爱上了”一个德国女人,毕竟他对德国的关注实在太反常了。
“跟我讲讲她,”玛丽吸吸鼻子,“我想听。”
“她……”迈克尔小心地用着人称代词,“她——”
“她头发什么颜色?”
“金色,眼睛非常蓝。”
“然后呢?”
“她很瘦,喜欢、喜欢灰色的衣服。”
“灰色裙子吗?真时髦。我猜肯定是做成那种修身的有大裙襬的样式吧?”
迈克尔闭上眼睛,上帝保佑,他一错再错,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她不怎么吃饭,我就送给她一些面包、奶油、巧克力和咖啡……她有丈夫,丈夫去前线了,所以我……我没碰她。”
玛丽显然不信,讥讽道,“你还在撒谎呢,费恩斯中士,战争真是能改变一个人。”
“……她是个大学生。”迈克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大学生,刚毕业。”
玛丽沉默了,换了条新手帕在手里揉搓,“……大学生?”她耸耸肩,“我明白了。难怪你会爱上她。这是没办法的,你就喜欢会念书的女孩,我老早就看透你了。”
第19章-迈克尔和玛丽的婚姻在圣诞节后仍
迈克尔和玛丽的婚姻在圣诞节后仍然维持了数月。期间,迈克尔尝试着去看医生,然后沮丧地发现,他的生理没有任何问题。医生怀疑他是受到了什么“退伍兵综合症”的困扰。但他不酗酒、没有精神异常,在大学里人缘颇佳,完全不具备典型症状。“算啦,”迈克尔开着车,对陪他看医生的玛丽说,“我们离婚吧。”
玛丽说,“你真的不是被炸药炸晕了脑袋?”听医生讲了许多崩溃的退伍老兵的故事,她对迈克尔充满了同情,“要不然——”
“好好过你的日子吧,”迈克尔盯着后视镜,他开车很稳当,这也是玛丽称赞的“与一般男人”的不同之处,“不过你就不能换个人吗?鲍里森实在太矮了。”
玛丽正在揩眼泪,“去你的!他比毛瑟枪高,我查过了。”
“唔,拿破仑也是个小个子,个子矮倒不是啥大毛病。”迈克尔说,第一百次奇怪地发现他并不记恨鲍里森,“只要他是个正派的绅士……我没意见。”
“你是个傻瓜,迈克。真可怕,现在你居然知道拿破仑是谁。”玛丽哽咽着微笑,“把你的大学生从德国接回来吧,我读过报纸,德国人的日子不太好过。”
她固执地认为,迈克尔的“生理问题”纯粹是那位“美丽的德国女大学生”造成的。“这也是一种忠贞。”玛丽得出了这样一种滑稽的结论。只有迈克尔本人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帝的惩罚永远不会迟到,如果迟到了,那就说明当时他很忙,没顾得上管你。等他老人家一得了空闲……哼哼,迈克尔看了眼裤裆,行啦,冲着这点感悟,他应该可以成为一位不错的牧师助理了。
迈克尔在1947年初夏与玛丽正式离婚。约翰?亨特骂他是个没骨头的软蛋,居然放那女人轻轻松松离开而没受到任何惩罚。他强烈地表示,迈克尔至少得打玛丽几顿,让她涨涨记性。“打女人是不道德的行为,”迈克尔说,“玛丽很好,我为啥要打她?行啦,别再说啦,我忙得要命,快被期末考试逼死了。”
从这年夏天开始到迈克尔大学毕业,小镇上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谣言。有一条比较接近真实情况,说的是费恩斯家最后一个男丁被德国佬的炸弹炸飞了鸡巴,玛丽忍受不了才愤而离婚。也不算百分之百的无稽之谈,迈克尔叼着烟炒鸡蛋,他也尝试过和真正的女大学生约会,一切都没有改变,心脏和裤裆一起毫无波澜。
实事求是地说,他在学校里相当受欢迎。一个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老兵,长得还不赖——这点迈克尔颇有自信,他觉得女孩子们喜欢他,得有大半原因归功于他的鼻子和眼睛。有个姑娘称赞他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可爱。可爱这个词儿形容一个男人真有点肉麻,不过既然人家出于好意,迈克尔便照单全收,然后和那姑娘出去看电影,最后继续悲哀地发现,他的“生理问题”没有得到任何改善。
玛丽和小矮子鲍里森举行了婚礼。离婚之后,她和迈克尔恢复了友情。除了不在一间屋子里睡觉,他们的相处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你怎么还不把大学生接回来?”玛丽老催他,“当心卡娜被别人抢走了,要知道,漂亮的念过书的女孩特别抢手。”
“唉,她有丈夫呀。”迈克尔回答说,用一成不变的答案,“她丈夫说不定回来了,也许她现在孩子都生了三个了呢。”
“那你就该和她丈夫决斗,用你的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