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椹盯了那侍卫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没发现什么,才低声道:“谢谢。”
云椹坚持自己离开,那个侍卫就塞了瓶药给他,送他到门口。云椹走出刑房没两步,迎面撞到了秦苍。
他这个时候可没有心力应付秦苍,于是一言不发和他擦肩而过。
云椹身上的血腥味甚重,秦苍皱眉看着他跌跌撞撞的背影,心中疑惑,待他离开后,就走到刑房里面。
看守的那两个侍卫认得秦苍,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听到赵恒亲口下令责罚云椹三十鞭,秦苍心里的疑惑更深。
云椹自从调到苏岂身边,赵恒对他一样是很宽待的,颇有点爱屋及乌的意思,是什么事能让赵恒动怒至此?
秦苍百思不得其解,思来想去只找到一个原因——那就是在扬州遇刺的时候,云椹失职了。
云椹为什么失职?他那天去了哪里?想到这里,秦苍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然而细想之下却又觉得荒谬。
云椹自小就接受暗卫的训练,十六岁已经出师,在赵恒身边待了十多年,他不可能是俞见柏的徒弟。
秦苍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联,只好把这件事先放在一边。
翌日天晴,赵恒处理完手边的事,就踱到苏岂的兰苑去,这些天只要他有空,就会去少年的院子里坐坐。
倒不是每次非要做些什么,有的时候只是各自看书,整个下午说不上几句话,但这样的日子竟意外地令人心安。
赵恒脾气好些的时候,苏岂也不会特别过分,他就像一只需要人哄着安慰着的小猫,需要被温柔对待。
赵恒敲门之后,过了很久苏岂才把门打开,少年背光站着,脸色看起来非常不好,赵恒摸了摸他脸:“你怎么了?病了?”
苏岂的脸一片冰冷,他躲开赵恒的手,眼中迅速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然后退开两步回到了屋子里。
赵恒站在原地微觉错愕,苏岂眼神里那种带着点不耐烦的厌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走进屋子里,明亮的阳光下,赵恒才发现少年的脸色几乎是惨白的,然而那种不悦的情绪已经没有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赵恒微微皱眉,眼底有明显的担忧,“不舒服就请大夫来,别硬撑。”
“没有。”苏岂轻声答了一句,然后兀自在桌边坐了。
赵恒这才发现桌上摊着一张画纸,上面有苏岂画了一半的兰花。他似乎特别喜欢画兰花,一直都喜欢。
赵恒记得第一次发现苏岂会画画,他画的也是兰花,寥寥几笔,勾勒得却异常传神,就好像真有什么在纸面上绽放一样。
那个时候苏岂讨厌赵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往往好几天都不肯说一句话,倔强得让人没办法,但在赵恒问他“你是不是喜欢画画”的时候,少年却意外地非常动容,仿佛陷入了某种迷茫和怅惘之中。
最终他点了点头。
……那些记忆还非常清晰,赵恒看着少年把那幅兰花画完,只见他鬓角不知为何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水。
这个天气绝没有热到出汗的地步,况且少年脸色苍白,也不像是热的样子,赵恒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见少年说:“我给你画张画像吧。”
“什么?”
苏岂看了他一眼,轻声呢喃了一句:“不要就算了。”
“要——”赵恒这才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紧张,想把话圆回来,却竟然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又低声说了句,“要。”
少年摊开一张新的画纸,他低头的时候额前碎发垂落下来,发尾沾到脸颊的汗渍,在阳光下晶莹地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