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流的手指一阵收紧,座椅手柄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无绝竟是独自去了万慈山庄……
为何不肯待自己醒来?哪怕不肯等,从教中调些人带走也好……再怎么,他也不能就这么一个人走了!
此前这一年,他虽说将关无绝赶出了息风城,可视察分舵那也是在自家里转,四方护法总不会有安危之虞。
可这回,这人是单枪匹马地往别家的老窝就去了。万一那碎骨鞭刑的伤真的还未痊愈,在外头遇上点什么事……
云长流连想都不敢再想,目光在看向温枫时便隐隐带了责难之意。温枫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妥了,当即跪下:&ldo;温枫知罪,请教主责罚。&rdo;
云长流淡然道:&ldo;今日日落前去刑殿找左使领罚罢。十鞭,算作小惩。&rdo;
温枫一怔。教主说小惩,那就真的是小惩。十鞭,若掌刑人手底下松着些,连见血都不会。尤其温枫这等习武之人康复更快,背上疼个天便是最多的了。
这种责罚,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温枫叩了个头,&ldo;谢教主宽恕。&rdo;
云长流望着眼前自幼陪自己长大的白衣近侍,淡声道:&ldo;起吧,知晓本座为何罚的轻么?&rdo;
教主甚少发这样的问,近侍摸不清上意,只迟疑着回道:&ldo;温枫不知。但教主从来都是宽仁的……&rdo;
教主却摇头道:&ldo;错。&rdo;
&ldo;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次毒发之后,本座自知时日无多……&rdo;
云长流向来如孤峰冰雪般清逸寡淡的面容上,忽然浮现了一丝微笑,&ldo;……我就要死了。&rdo;
&ldo;教主……!&rdo;
温枫心神大震,哪里想到云长流这般直白地将生死挂上了口。他骇然抬头,一时喉头哽咽:&ldo;不……&rdo;
云长流合上了眼,白皙隽秀的脖颈微微后仰在椅背上,平静地呢喃道:&ldo;本座死后……你们可如何是好呢?&rdo;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胸口骤然一阵细密的酸楚。
逢春生所带给他的二十余年的折磨在脑海中交织,似乎终于要迎来一个注定的终点,他却无法释然地离去。
当年的云孤雁执念过深,将太多东西系在了他的身上。这份重量,他活着的时候还能背的起来,并且一直尽力地背得稳一些,再稳一些……
‐‐可他就要死了。
本以为上天还能多留给他几年的活头,没想到身后之事的安排竟已迫在眼前。
他死后,教主之位空缺。然而老教主早已心灰意冷不涉俗事,云丹景已死,云婵娟心性单纯顽劣无能,而他自己莫说子嗣,连娶妻都无有。如果当真传位于云婵娟……烛阴教便等同于落入了林夫人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