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岚表情暧昧的指了指东边山头:&ldo;绍堂哥每个月的今天下午会去雁兰山的神女台放鹰,淑清定的赛马路线离神女台可不远,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rdo;
天璇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放眼皆是郁郁葱葱如水墨画的山林。放鹰!是她回来第一天见到的那只苍鹰吗?
蒋岚忽的心头一跳,一脸懊恼,好端端她和天璇提什么绍堂哥,真恨不得把之前的自己一脚踹飞。
&ldo;她想制造偶遇?&rdo;天璇猜测。小姑娘可真够大费周章的,为了偶遇专门办一个马会,打猎、踏青、爬山……什么借口不好找啊,今儿这么多闺秀,她就不怕情敌也偷偷摸过去,毕竟人家颜值摆在那。
小姑娘果然还是太含蓄了!要吃亏的,天璇瞎操心起来。
&ldo;谁知道啊,你当我没说过,当什么都没听见。&rdo;蒋岚干笑两声。
天璇瞅瞅她,瞅得蒋岚心里发虚,才道:&ldo;我不会到处乱说的。&rdo;
蒋岚打了个哈哈,单方面岔开话题:&ldo;过两天就是端午节了,可以看龙舟,月底是我娘四十大寿,今年要大办,想想这个月还是挺热闹的。然后就是六月,阿璇姐生日也要到了,今年你生日想怎么过?&rdo;
第51章
&ldo;绍……绍世子,&rdo;邱淑清紧张的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她满脸绯红似火烧。明明忐忑的恨不得落荒而逃,却依旧鼓足了勇气迫使自己抬头看着面前的蒋绍,双眸又清又亮,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把自己默默演练了上百遍的话一吐而出:&ldo;这是我亲手做的荷包。&rdo;短短九个字好似用尽了她全身的力量,她胆怯的闭上了眼,就像一个等待着判决的囚徒。
蒋绍看着眼前这紧张的全身骨骼都站战栗的女孩,目光一点一点地凝在她手心里的君子兰图案荷包上。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fèng。
久久无反应,邱淑清平举的双手不可自抑的颤抖,耳边是风刮过山林带起的簌簌声,她觉得这山风穿过了皮肉,钻过了骨骼,吹得她从心底开始发凉。
她忍不住半睁了眼,他依旧站在那儿,目光似乎定在她手心里的荷包上,风流蕴藉的桃花眼中情绪翻涌。
瞬间,邱淑清心跳如擂鼓,他在考虑吗?只一想她便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就连背部都出了一层细细的热汗。
她打听过,他喜欢君子兰,所以她花两个月的时间做了这个荷包,修修改改扔掉了好几个,才勉强做出了这个尚算满意的。似她们这样的女孩儿,除却自己喜欢,肯下功夫钻研,鲜少有人女红拿得出手。她也不喜欢,但是她想亲手为他做一个荷包,送给他。
如果他不接受,这样的可能让邱淑清拿着荷包的手越抖越厉害,几乎要拿不住。她已经十六,家里不会再放纵她胡闹下去了。
两年前家里就托人上靖国公府打探口风,靖国公夫人以蒋绍不宜早娶婉拒。不宜早娶,若是有意可以私底下约定,靖国公夫人如此说,明显就是没中意她。
得讯后,母亲就着手替她另外择人,是她哭她闹,她鸡蛋里挑骨头,才拖到现在,可是母亲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她拖不下去了。
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努力一次。她总是抱着一丝奢望,她已经长大,容色姣好,琴棋书画,弓马骑射也拿得出手,风评人缘也是好的,这样的她,他会有一点点喜欢吗?
蒋绍眼里翻滚的情绪归于平静,也没有似从前般随意敷衍,他声音里带着郑重:&ldo;邱姑娘的好意恕在下不能接受。&rdo;
判决已下,邱淑清好似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眼前白茫茫一片。来之前她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她以为自己能承受,可事到临头,依旧觉得万念俱灰,五内俱焚,眼泪扑簌簌往下流。
邱淑清捂着脸慢慢的蹲了下去,像是已经无法承受身体的力量,泣不成声:&ldo;对不起,我不想哭的……&rdo;她语无伦次的擦着眼泪,整个人都乱了:&ldo;对不起,我知道,我就是……绍世子怎么会看得上我呢,是我异想天开了……&rdo;
蒋绍垂下眸,脚下的女孩蜷缩成一团,哭得浑身颤抖。他眼前慢慢起了一层雾,目光迷离起来,有个女孩,也这么哭着对他说对不起。他从未见她哭成那样过,她甚少哭,一旦哭也是一分真,九分假,哭给人看的。只要她一哭,自己只能缴械投降。眼泪是女子最锋利的武器,无往不利,无坚不摧,对心疼她们的人更甚。
山林间的风越刮越大,卷着松涛,裹挟声浪,刮过山崖,刮过树,刮过人。邱淑清恍恍惚惚觉得整个人都疼起来。
除了那一句拒绝,再没有一句安慰之词,邱淑清只觉得心已经死了,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邱淑清抬起头,泪眼朦朦的看向蒋绍,很想很想问他,怎样才能叫他喜欢她,哪怕只有一点点。
然舌尖刚动便僵住了,他看着她,又似不是在看她,他眼里带着浓郁的悲色,就像亮不起来的子夜。
邱淑清极喜欢他的眼,眸含春水,天生带情,只稍一眼,便能令人心荡意牵。她一步一步的陷落其间,不可自拔。
他的眼神总是漫不经心的平静,此刻他的眼里却饱蘸深不见底的悲伤。
僵硬从舌尖传递到四肢百骸,是谁让他如此悲伤?她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因为自己。
下一瞬,蒋绍又恢复如常,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沉寂下来。
如常的让邱淑清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然僵硬的身体告诉她,不是,她真的在他眼底看见了神伤。
再没看她一眼,蒋绍大步离开。
邱淑清怔怔的望着他,视野之内万物失色,唯有他瘦削挺拔的背影。